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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瓢潑,南懷珂從浴房出來後回到自己的內室,知夏替她擦乾頭髮就準備退出去,她又小聲囑咐了一句,知夏聽了,點了下頭快速退下。

外頭的雨砸在地上像倒不完的江海,一切都變得潮濕黏膩。南懷珂起身想自己去倒杯茶喝,走了幾步,終於注意到地上那一小片沾濕的腳印一直延伸到屏風後頭。

“隋曉你還在呀,不是早說去睡了嗎?”南懷珂隨口一問卻沒有得到回答。

屏風後頭一定有人,卻無人應答,事情不妙有人偷偷溜了進來。

律法指明,夜無故入人家者,殺之無罪。所以很少有人敢做翻牆行竊的事情,更不要說潛入守衛森嚴的親王府邸偷竊。如今敢冒雨前來的,不是亡命徒就是手段異於常人的高手。

她不能大喊,大喊反而立即招來殺身之禍。

南懷珂迅速反應過來轉身朝外走去,眼見門就在幾步遠的地方,腰窩裡突然被人一刺,酸得她全身失了力氣。那人硬生生將她拖到榻上擺下,她這才看清楚來人的模樣。

“呵,炎二爺稀客。”

柏炎渾身都被雨水澆得濕透,他將手中的銀簪握緊,赤紅眼說:“你倒不怕?”

“二爺的銀子不夠使,要來兼差梁上君子當然是稀客。”

“死到臨頭還嘴硬。”他將銀簪抵在她的頸部,一用勁,戳出一點細小的血痕。簪子的尖端並不銳利,因此被扎進脖子疼得人夠嗆。柏炎將力道掌握的剛剛好,不至於立刻要了她的命,但也夠她覺得痛苦。

南懷珂不是鐵人,她也吃痛,這一下痛得她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來,悶哼一聲額頭沁出豆大的汗珠。

蕭硯說得對,這個人的確不好惹。

她咬着牙說:“我不明白犯了你哪條死罪。”

“你害了一條人命,現在我要你血債血償。”

“我手下的人命不止一條,二爺不說清楚,我怕我死得不明不白,到了黃泉也不好投胎。”

“尖牙利嘴……你再好好想一想。”柏炎的手略微動了動,那銀簪攪着傷口逼得她幾乎慘叫出來。南懷珂痛得渾身都在顫抖,但是四肢軟綿綿得沒有一點力氣可以反抗。

嘴唇咬破了皮,她嘗着血腥反問:“你這樣難道是為司徒靈?”

“是。”

她忍不住嗤笑出聲。

“你笑什麼?”

“司徒靈在兵營受了這麼多年苦你不去救她,現在她死了你倒要為她報仇,我該說你偽善還是什麼?二爺這麼做是為了祭奠司徒靈,還是祭奠自己那些年亂七八糟的什麼東西?”

“你若不將她帶來,至少她現在還不會死。”

“她生不如死,你沒想過死對她來說是種解脫。”

不想柏炎聽到這裡更加憤怒,指節握得卡啦卡啦響、手背上青筋暴起,攢緊銀簪就要猛紮下去。忽然一聲敲門聲不合時宜地傳來,知夏道:“小姐,人帶來了。”言畢就推開了門。

南懷珂擔憂至極,剛想喊她不要進來,柏炎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使她不能發聲。

可憐知夏對危險毫無知覺,往內室走來一些,不過離開片刻的功夫,此時竟見裡頭有一個濕漉漉的男人掐着小姐的脖子!

她慌得低叫一聲,手中的東西也打翻在地,剛要往外跑去喊人,柏炎已經閃到她的面前擋住去路。

“柏炎,不要傷及無辜!”南懷珂急得大喊一聲,可恨身上軟綿綿一步也移動不了。

柏炎哪裡能聽,手中的簪子已經舉起,直直就是向著知夏的脖頸。知夏嚇得四肢都僵住了,逃也不是、躲也不是,只看着他那張凶神惡煞的臉呆若木雞。

“住手!”又是一聲細弱的阻止從門口傳來。

柏炎卻愣住了,手中停了動作,知夏立刻就要奔出去喊人求救。門口那女子攔住她哀求:“千萬不要去喊人,求你們,不要。”

她言語間完全是對柏炎的包庇,柏炎這才敢回頭去看,一看之下心不由猛得一一跳。

門口站着的竟然是司徒靈,活生生的司徒靈!不只活生生,而且穿着乾淨體面,比起之前在御前一面所見,如今將養得連臉蛋都紅潤不少。

柏炎既喜又疑她怎麼會還活着?

知夏已經嚷開:“這賊人夜闖王府還要害我家小姐,我去喊人!”

“知夏別去!”南懷珂卻喊了一聲。

“小姐,他……”

“聽話……去把王爺找來,不要驚動其他人。”

“可是他……小姐你都動不了了!”

“她過半個時辰就能動。”柏炎瞥了一眼說。

南懷珂聽了心裡也鬆了一口氣,趕緊讓知夏去叫蕭硯。知夏猶豫片刻還是去了,不一會兒蕭硯只身前來,在門口輕聲耳語一通復又進來,問了南懷珂的知覺,扶她躺下替她蓋上被子。

南懷珂看了他淋濕的衣服問:“王爺沒有擎傘嗎?”

“知夏說你出事了,我心裡着急沒顧得上這個。你現在感覺如何?”

“手指能動了,身上還是乏力。”

“知夏要不在那時進來,你就要死在柏炎手裡了。”蕭硯面色凝重替她處理了脖子上的傷口,半日又突然笑了:“也該你這丫頭長個教訓,不是什麼人都這麼好惹。”

她淡淡一笑,又問柏炎和司徒靈如何。

“我讓他們有話去廈屋說,柏炎一定想不到那場火是我們故意為之的。”

本來是想趁亂救出司徒靈,然後等事情平息下去再將她送離京城,現在卻遇上了柏炎。看方才話里話外的意思,似乎他知道了一些什麼。

司徒靈的性子其實很倔強,從她當初回到鄉里據婚、以及千辛萬苦隻身上京,再然後苦熬這麼多年就可窺見一二。他們會說些什麼呢,會感嘆命運的無常還是失而復得的舊情?

南懷珂看着窗外的雨心想,過幾天還是入宮去見太后吧,在太后身邊抄抄佛經陪侍半日,實在比宮外的這些事情要悠閑輕鬆許多。想來真是好笑,別人眼中戰戰兢兢的事情在她這裡倒成了一樁悠閑消遣。

那邊柏炎去了司徒靈暫住的屋子,門在他身後關上,屋子裡沒有掌燈。下不完的暴雨在窗外如泣如訴,他喉頭顫動了一下,喚出那個親昵的稱呼:“阿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