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僅是顧憑瀾覺得皇上最近有點怪，蘭兮和凈霞嬤嬤最近也覺得皇上有點怪，連滿朝文武也都覺得皇上的確有點怪。

可是到底怎麼個怪法……嗯……似乎又說不出來。丞相大人和太尉大人倒是很開心，皇上最近辦公效率超高，看奏摺的速度似乎比平時快了一半，如果有急事，基本當天就能等到批示，非緊急的摺子三兩天也能發回來。

皇上最近這麼勤快，朝臣們當然開心，魏太尉某天被召到御書房議事。離開時一路心情很好地跟送他的小內監說閑話。

“勤政是好事，但也不能太過勞累。”魏太尉笑呵呵的說道“皇上最近操勞，身體還要勞煩公公們多照顧。”

那小內監笑着答應，說一定將魏大人的囑託轉告給內監總管和凈霞嬤嬤。大臣們關心皇上的身體，打發內監傳話給皇上近身的侍從，這樣討好的差事小內監當然上趕着做，但話是傳到了，內監總管和凈霞嬤嬤嘴上答應着，心裡卻有些犯糊塗。

皇上最近很勞碌？有嗎？明明在御書房的時候比之前還少了些，只在下朝後挪出兩個時辰來在御書房看摺子，其餘的時間都在公主的怡心苑跟公主一起。

正相反，最近凈霞嬤嬤不僅不覺得皇上忙，反倒覺得他閑得慌，不是閑得慌怎麼突然想起來管起公主的飲食起居來了？！哪有皇上親自張羅這些瑣碎事的？！也就他們這位主子特殊，公主的吃穿用度，他成日間什麼都想摻和一下。

最近月央、月桂、月蕊和月靈也很鬱悶。她們四個從錢淺三歲進宮開始就一直伺候她，可是自打從獵場回來之後，月央她們突然發現，自己居然不會當差。原來這麼多年，她們一直將公主照顧得很糟糕嗎？否則皇上怎麼看見什麼都要嫌？！

“這甜湯是哪裡送來的？”秦霆煜正坐在怡心苑的涼亭里，指着面前的甜湯發問。

“是咱們怡心苑的小廚房。”月央看了一眼那碗甜湯，很常見的豆沙圓子，怡心苑的小廚房配了清甜的桂花糖水，這是公主從小吃到大的點心，沒什麼稀奇的啊。

因為公主的點心就是這個，因此給皇上也端了一碗，但看來不滿意啊……月央有些不安的看了秦霆煜一眼，並不知道如此平常的甜湯到底是又哪裡觸了皇上的霉頭。

“月央，”秦霆煜皺起眉“朕記得你是公主從衛國公府帶進宮的，這麼多年一直伺候公主，你從未發現你主子其實不喜歡豆沙餡嗎？尤其是這種磨得很細的澄沙。”

不喜歡？月央有些猶豫地望着眼前的甜湯，沒有吧？！這甜湯小廚房偶爾會做，公主從未抱怨過不好吃啊……

“怎麼了？”練完劍去洗澡換衣服的錢淺這時候才走進亭子“勞皇上久等了，這又是怎麼了？點心不合胃口嗎？”

“你不是不喜歡吃澄沙嗎？”秦霆煜指着碗“我在問月央怎麼給你端澄沙餡圓子做點心。”

“沒關係的。”錢淺笑嘻嘻的坐下，拿起了湯匙“以前的太后娘娘很喜歡澄沙餡圓子，我剛進宮的時候，她經常叫我去寧壽宮吃點心，就是吃這樣的澄沙圓子，太后的好意我怎能不領。後來大約是見我吃得香甜，太后娘娘還特意讓怡心苑小廚房的御廚去寧壽宮學了幾日，專門學做點心。”

“公主怎麼不說啊……”月央十分吃驚“太后去世已經那麼多年了，您怎麼從來沒說過。”

“皇上不是也很喜歡吃這個嘛，一起吃熱鬧。”錢淺拿着湯匙就想要挖一顆圓子進嘴，她是真的不太在意，以前穆熙敬挺喜歡這種澄沙餡圓子的，她陪着一起吃也沒什麼大不了，又不是天天吃，練完劍肚裡空空，吃什麼都香。

“別吃了。”秦霆煜嘆着氣將湯匙從錢淺的手中拽出來“你是公主，怎地活得這樣不講究。旁人端來什麼給你都肯吃，作為公主，吃穿用度嬌慣一些原本就是應該的，你又不是皇上，偏好些什麼都需要藏着，你哪裡需要這樣省心。”

“宮裡這麼多事等着處理，哪有空天天琢磨下一頓吃什麼啊，上一頓吃的什麼我都忘光了。再說防人之心不可無，以前何太后掌權，皇上日日在我這裡吃飯，那些人若是知道我的偏好，也有些讓人不放心。”錢淺不在意地笑着，想要抓回自己的湯匙，卻連眼前的碗都直接被月央端走了。

“是奴婢失職了。”月央一臉慚愧，就好像犯了什麼大罪過似的。

看見月央這幅自責的模樣，錢淺簡直一頭黑線，一碗澄沙餡圓子而已，至於嘛！她的確不太喜歡澄沙餡沒錯，但御廚水準不錯，出品的澄沙圓子味道其實也還過得去，如果真的難吃到吃不下，她當然不會自虐得吃個沒完，就是因為能接受才沒抱怨啊！

“月央，”秦霆煜淡淡地開口“今日起，澄沙餡點心一律不許出現在怡心苑，甜湯圓子改成芝麻餡，最重要不能太甜，糖要減半。”

月央立刻答應着端着碗離開了，亭子里就剩下錢淺和秦霆煜，錢淺皺起眉望着月央的背影，難得生出一絲抱怨“不用這樣興師動眾吧，眼下皇上後宮空虛，整個後宮裡的眼線都盯着我這裡，這樣……”

“放心。”秦霆煜直接打斷了錢淺的話“只是吩咐點心減糖而已，算不上大事。沒人知道你愛吃酸甜清口的梅子雪烙，也不會有人知道你最喜歡吃炙鹿肉和浮雲桃花蝦。”

哈？錢淺無語的望着秦霆煜，所以皇上您老人家是怎麼知道的啊……

“這樣瞧着我做什麼？”秦霆煜笑着用扇柄輕輕點了點錢淺的鼻尖“你的事還想瞞過我？幼時宮宴，只要席上有炙鹿肉你的眼睛總是笑得彎彎的像是月牙。可惜就算喜愛也不敢在人前多吃，只能像是皇家其他孩子一樣，眼前的每道菜都要夾一筷子。那時候我總在想，若是能讓你吃鹿肉吃個夠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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