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起這些的時候,眼裡的神采是他最喜歡的明亮。
她聰慧又知權略,所以在外人眼裡被忽略的地方,卻是她最注意的要點。
燕影山覺得把伊之幽放在後宅里,的確是浪費了她的才華。
只要她高興,他一點也不介意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訴她。
他和其他男人不同的或許就是,他從未想過要折斷心上人的雙翼,蒙上她的雙眼。
“荀家會到平陽,並不是他們注意到了平陽其實是個不錯的倉庫,而是因為他們要盯着唐家。但是荀家是為許太后辦事的,所以他們自己不能在資陽生根,就要拉攏資陽的人脈。”
“若我沒猜錯,荀家和方家應該要結姻親關係了?”
燕影山笑的縱容,“是,荀家長子荀長溫和方家的小姐定了親事。若是不出意外,明兒開春方家小姐就要嫁去荀家了。”
伊之幽聽着卻有幾分惋惜。
其實,看着門當戶對的親事,對方家小姐而言無疑是地獄。
荀家長子荀長溫在平陽城其實還算是個有名的人物,他會出名並不是因為他容貌和才華出眾,而是因為荀長溫喜歡喝花酒,曾經因為爭奪花魁的首夜,而和其他人大打出手。
後來,荀家老爺子把他關了禁閉,可也扭轉不了他的毛病。
哪怕平陽城的人和資陽城的人都知道荀長溫並非良配,可這門其實卻依舊定了下來。
“荀家若和方家聯姻,那麼之後資陽的動靜,荀家肯定了如指掌。”伊之幽沒有再想方家小姐的事情,繼續說,“那麼荀姒若是再嫁進唐家,這荀家之後便等於徹底的把旱路掌握在手裡了。往後你若想對付荀家,也是要頭疼的吧?”
強龍難壓地頭蛇。
況且在許太后身邊生存的他,處事更是要比任何人都小心謹慎。
往後,燕影山想要在朝堂上站穩腳跟,那麼荀家便會成為他的敵人。
荀家布局這麼多年,想要的就是在朝堂上獨大,能左右許太后的存在。
燕影山苦笑,“我的眠眠還是這樣聰慧。”
“不過,荀家看起來發展的不錯,實際上也有內亂。”他安慰伊之幽,“我有辦法壓住他們。”
若荀家和唐家聯姻失敗,對他而言往後辦事的確會更輕鬆。
雖不是必要,但是也能讓他少分心一些。
“我有辦法幫你毀了這門親事,還能讓唐家和方家生出巨大的嫌隙。”伊之幽笑眯了眼,“我這樣費心的幫你,你該怎麼感激我?”
其實,於她而言,當真是舉手之勞。
在明處的燕影山有太多的事情不能做,而躲在暗處的她,卻能發揮她在內宅的所有作用。
燕影山皺眉,“你不是要找之前留下的東西嗎?我這邊的事情,你就不用分心了。”
雖然知道她說出這些話,肯定是有了萬全之策。但是他依舊不願意讓伊之幽去做,他擔心伊之幽會受苦。
“那東西我已經知道在哪裡了,想要毀掉也是輕而易舉。”她語氣淡淡的,然後又依偎在他的肩上,聞着他身上的氣息,像是深山裡的蘭草香味,“我只是想幫你做點事,我不想你那麼累。”
“七哥,你應該相信我。”
燕影山嗯了一聲,然後抬起手幫她理了理有些凌亂的髮絲,“若你想要活動下筋骨,也不是不可。我會讓長澤和長鳴在附近幫你,你若有事去後門找他們即可。”
“不過你得答應我……”燕影山頓了一頓,然後輕輕的撫摸她脖頸處,“你得好好的。”
“若你不再了,我就算能得到江山,又有什麼意義呢?”
他說的緩慢,而伊之幽卻是覺得甜蜜。
她慶幸自己在處理他們的感情的時候絲毫未曾膽怯,冒着被人說輕浮的風險,和他表白了自己的心思。
氣氛因為燕影山的話,變得濃情蜜意。
她抬起頭看着滿天的星辰,“你今兒說的話跟抹了蜜似的,不過……我覺得還不夠。”
“我幫了你這麼大的忙,讓你能省不少心。”伊之幽笑,“那你也得喊聲好聽的讓我高興高興。”
她說完更是笑出了聲。
燕影山看着她的模樣,藉著微弱的星光打量着她,她的眉眼裡噙着溫情。這,是他的心上人。
他的骨子裡是個執拗了,認定了一個人便不會改變。
他俯身在她的耳邊,輕輕的說了三個字。
他說,“媳婦兒。”
即使她氣性高又是個不做作的人,此時也被他的話語驚的失了神。
她在這光線並不明亮的荷塘旁羞的紅了臉,卻依舊故作鎮定。
明明是一個極其普通的稱呼,可是從他嘴裡說出來後就變的更纏綿了。
前世的她在感情上循規蹈矩習慣了,哪怕偶爾會有一抹遐想,也不過只是多看他一眼,下一刻就把這種心思按捺下去。
至於其他的,她不敢想,也沒有去奢望。
可一旦從前想要的東西成了真,她便覺得腦海里一片空白,有些茫然無措。
伊之幽遮遮掩掩的轉過頭,不再去看他的眼神,而是咳嗽了一聲道,“你應該喊我一聲姐姐,不能總占我便宜,還想着讓我替你辦事。”
“這事,我可不會好好辦了。”伊之幽站了起來,像是自己佔據了高高在上的主導地位一樣,“我先走了,你好好想想該怎麼討好我。”
她說完便離開了荷塘。
她看似走的風輕雲淡,可凌亂的腳步卻依舊出賣了她的情緒。
燕影山沒有動彈,也沒有追上去。
他看着伊之幽的樣子,然後笑了起來。
多年的夙願在這一刻終於成為真實的時候,縱然他告訴自己再冷靜,可卻怎麼也掩藏不住自己的情緒。
他想,他曾經的所得到的傷痛,肯定是在等待這一日的到來。
至於唐家?和其他人。
他們本就不該成為阻礙他的存在。
而彼時伊之幽從荷塘離開後,卻沒有直接回院子內,她主動去聽竹軒找了木香。
她說,“雖然已經晚了,不過二爺還未睡下吧?”
木香怔了怔點頭。
唐二爺的作息時辰向來幾年如一日,可這幾日唐二爺卻怎麼也不願意早些睡下。
木香問他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他只是笑,說在等人。
木香有些意外,在她的記憶里,唐二爺不喜歡和人來往,更不會主動去等一個人。
現在唐二爺卻亂了作息,說要等人。
可她在見到伊之幽的時候,立即明白了唐二爺的話。
“你隨我來。”木香苦笑,“二爺等你好些時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