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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氏的確比芸娘厲害,這個人擅長在背後操控言論。

在莊子上的長工多半是庄稼人,沒有什麼太多的心眼。鄭氏在深宅多年,又曾伺候過唐家那位出色的二小姐,她自然比這些人強太多。

鄭氏只是裝作茫然的問了幾句,長工們私下談論的話語風向驟變。

他們不再關注章管事和張嬸子的事情,更想知道唐家內部的一些消息。

連鄭院使那樣的人都說唐老爺子的事情和唐耀無關,那麼……當初唐三爺為何會那樣狠狠揍唐耀,幾乎要了唐耀的性命。這次,更是連唐三太太都親自出手了。

這唐家還真的是亂。

金銀能讓夫妻反目,父子成仇。

對於外面的謠言,唐耀也有所耳聞,但是這幾日他完全不在乎,似乎無論這些人說什麼,都影響不了他的情緒。

伊之幽倒是不擔心唐耀,她更有些好奇鄭氏昔日在唐家到底受到了怎麼樣的待遇,以至於如今對唐家恨之入骨。

因為這些言論表面上看起來對唐耀有利,可實際上卻能激起唐家的內亂。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想要讓一個大家族用最快的速度消失在眾人眼前,那麼便是禍起蕭牆。

伊之幽想其中的原由,私下也提醒了唐耀。

唐耀只是淡淡地說,“不會,有我在唐家就不會出事,我會守護的!”

他說的自信,不容許人有半點質疑。

伊之幽拿這位小少爺沒有絲毫辦法,一個人有自信的確是好事,可太多的自信便是自負。唐耀即使手段比常人厲害,可終究是個孩子,有的事情處理始終不夠周全。

伊之幽只能自己私下幫唐耀鋪路,她提點了陳二郎一些事情後,又主動和陳大郎談話,還和陳管事說起了莊子上的事情。她像是無意般的推動着陳家為她所用,之後陳管事也因為她的言語開始改變處事的方式,在鄭院使來平陽之前,辭退了莊子上不少長工。

這個舉動,是伊之幽在警告鄭氏。

言語雖然能毀一個人,可比起言語來——她更擅長直接給人致命的打擊。

若鄭氏再敢逾越半步,那麼她絕對不會心慈手軟。

這個莊子是鄭氏和芸娘最後的依靠,若鄭氏聰慧必定也能明白她的想法。

果然,在陳管事辭退不少長工後,這莊子上的風言風語少了許多,連陳三郎最近都變得嚴肅了起來。

“知游,你認為鄭院使真的會來嗎?”陳三郎看着身前的伊之幽,突然問了一句。

伊之幽疑惑,“你為何會這樣問?”

陳三郎低頭愁眉不展,“他可是高高在上的人,於我們而言更像是神仙。他是院使,當真會幫一個商人扶脈嗎?”

並不是陳三郎看不起唐老爺子。士農工商,商人的地位在歷來的朝代里都不算高,所以他不相信鄭院使當真會特意來平陽城,替一個下等的商人扶脈。

也難怪陳三郎會問這樣的話,最近這幾日莊子上發生的事情,讓他越來越疑惑了。

首先是章管事和張嬸子還有徐老七的事情,雖然看起來像是惡有惡報,可私下他的哥哥陳大郎說這只是表面的現象。也就是說這三個人其實是被陷害的,對這三個人動手的兇手也顯而易見。

可是誰也沒點破這裡面的東西,連陳管事都說,“六少爺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並不意外!”

是啊,並不意外!

昔日唐耀做的一切,可比現在這件事情更殘忍更可怕。

這也是為何陳三郎一直厭惡唐耀的原因,即使那件事情里或許唐耀也算是身不由己,可手法卻太殘忍了。

“他那樣地位的人,若是不願意便會早早的拒絕,不會委屈自己做不想做的事情。”伊之幽道,“明兒,他一定會來!”

陳三郎嘆了一口氣,“那你要和少爺一起回平陽嗎?”

伊之幽點了點頭,她自然要和唐耀一起回平陽城。

她沒有想過自己會在莊子上住一輩子,會離開也是遲早的事情。

陳三郎想了想,又看了看周圍,見陳二郎在遠處整理書籍,才低聲提醒了一句,“你去了唐家之後,不要接近唐二爺,還有……若是能離開,就早點離開六少爺身邊。”

伊之幽怔了怔,一雙纖秀的眉微微一挑。

這是第二個提醒她要注意這位唐家二爺的人了。

雖然陳三郎說的含蓄,可卻顯然不是在隨意說說,而是在認真的提醒她。

“還有。”陳三郎咬了咬下唇,又說,“再過幾日張嬸子那個院子就要空出來了,你有沒有什麼東西忘記在那邊?你現在可以去拿的!”

伊之幽看着眼前嘴唇發乾,額頭上滲出細汗的少年,真心的回了一句,“謝謝!”

顯然唐家的事情陳管事和陳三郎都知曉一些,但是卻不是全部,只是一些零碎。

昔日唐家的人沒有讓他們閉嘴,肯定也是讓他們發了毒誓,不許外傳。

鄉下人向來信神佛,要違背誓言透出一點消息,這是需要很大的勇氣。

陳三郎對她的提醒,這已經是冒着得罪神佛的風險了,她不能不知趣。

至於張嬸子那邊——

陳三郎會知道這個事情也不是什麼難事,畢竟那枚玉佩連廚房裡的任媽媽都能知曉。

等從陳家的院子里離開後,伊之幽卻沒有和往日一樣先回去,而是轉身朝着另一個方向走去。

此時天色還未全黑,還能藉著夕陽淡淡的餘暉,瞧清楚周圍的景色。

張嬸子住的院子離陳家並不算遠,伊之幽沒走幾步便走到了。

她推開沒有上鎖的門,走到石磨旁邊的大樹周圍看了看。

這幾處其實都沒有翻土的跡象,連上面的雜草都長的很好,也沒有半點枯萎的跡象。

玉佩,顯然不是藏在大樹下面。

張嬸子的話看來也是半真半假。

她在院子內看了看,最後目光落在了光禿禿的小徑上。

小徑是用零碎的石板鋪成的,周圍沒有一根雜草。

瞧着沒有什麼奇特的地方,可伊之幽卻敏銳的發現了不對。

暴雨過後的院內,只有這一處沒有雜草。

她走上前蹲下後,順手拿起那塊最陳舊的石板。

果然,石板被她輕輕鬆鬆拿起,下面露出一快灰色的方巾。

伊之幽拿起來打開了方巾,立即看見了裡面包裹着的玉佩。

她下意識抽了一口冷氣——

眼前的玉佩是她再也熟悉不過的東西,前世她曾佩戴了這個玉佩長達十年。

玉佩上留下的痕迹,還是她不小心給弄上去的。

可是這個玉佩不是應該毀了嗎?怎麼還會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