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無雙面無表情，看着殷森，紅唇輕啟：“你想說什麼？”

“你知道我為什麼當初要和你斷絕關係嗎？”殷森雙眼發光。

“我沒有多餘的時間聽你廢話。”她聲音冰冷，毫無感情。

出手收拾紋身男，只是因為紋身男起了不好的心思。

“我老了，殘了，只能說廢話了。”殷森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臉色惘然。

“他們都覺得我是自作孽不可活，對，我承認，我這輩子最大的敗筆，就是娶了張美麗。”

“我是真的喜歡張美麗，為了她，我從一個小文員爬到副縣長的位置。”

“張美麗對我一直愛理不理，我就舔着臉往上湊，我一直以為，我是真心的，她早晚會明白我的真心。”

“她家暴你，我知道，張美麗知道收斂，不會真的把你弄死弄殘，所以我也睜一隻眼閉隻眼。”

“我唯獨沒想到的，是她背着我對無塵的醫療費下手。”

“張美麗跟我結婚那會兒，我工資不高，東家拼，西家湊，才能保證無塵的醫療費到賬。”

“那段時間，張美麗恨極了你們姐弟，要我把你們丟在福利院，我沒丟，因為現在的福利院，不會管十歲孩子的死活。”

“張美麗的變本加厲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你為什麼突然變了性格，但如果我知道了這些，我不會坐視不理。”

“到現在，養了十幾年的女兒是別人的種，供了二十幾年的媳婦是別人床上的狗，丟了官，沒了財，身染重病……都是我自作自受。”

殷森將往事徐徐道來，眼神一滯：“我跟你說這些，不是想說自己多麼無辜，我不無辜，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張美麗亦然，殷雪兒亦然，我，亦然。”

“我這幾天露宿街頭，半夜冷醒，總會想我年輕時怎樣怎樣，年輕時如何如何，沒認識張美麗之前，我一個人帶着你們姐弟倆，雖然四處碰壁，但有一口熱粥喝，也是快活的。”

“我感覺我身體越來越差了，乞討的錢，也遠遠不夠一場手術費，所以，死之前，我想把話說透，黃泉路上，走的輕鬆。”

“你不用那樣看我，我沒有要博取你同情的想法，我是覺得，我欠你一個道歉，一個……勉強算作‘父親’的道歉吧。”

殷森突然彎下腰，低下頭：“對不起，以往15年，豬油蒙了心。”

道完歉，殷森就站了起來，抱着乞討用的碗轉身離開。

紫凰古戒內，墨寶寶欲言又止。

殷無雙眼帘低垂：“說吧，手術費多少，算作我替無塵還你的。”

殷森的那些往事她沒有興趣知道，但至少在張美麗沒作死前，殷無塵的醫療費沒有斷過。

殷森行走的步伐一頓，手中的破碗砸碎在地上。

他沒有想過，最後會是殷無雙說出這句話，這算什麼？

老天爺，這就是我最後的報應嗎？

殷森轉過頭，眼角紋深深，滿臉滄桑。

他突然一笑：“殷無雙，我不是你的父親。你的父親，是一個很偉大很偉大很偉大的男人。”

下一秒，殷森渾身着了火，幾息之間，便將他燒的只剩灰，在夜風中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