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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不管兒孫如何不孝,但他們能考上秀才,也是光宗耀祖了,不光自家能免稅免徭役,還能幫襯族人或是親戚。長輩再對他不滿,這時候也不會跳出來指責兒孫不孝的。

可牛氏就這麼不管不顧地當著外人的面鬧起來了,這明顯是想毀了小三元啊。

“娘,您為什麼這麼不依不饒?十二歲前相公去世時你就不想讓我們娘兒幾個活了,現如今我們搬離了你們,住到了莊子上,靠佃田過日子,寧哥兒也得了關山長的提攜,能念書識字,考上了秀才,您又來鬧。到底我們跟您有什麼仇什麼怨啊?你為什麼就不能容我們母子幾人活在這世上?”

陳氏跪在牛氏面前哭了起來。開始時或許還有幾分演戲的成份在裡面,可她越說越傷心,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聞者傷心見者流淚,直叫圍觀的婦人們都抹起眼淚來。

杜錦寧這麼大的榮耀,勢利的張氏和杜雲翼哪裡會不來幫忙的?這些天帶著兒子媳婦,每天一大早就來幫忙,直到晚上才回去,自家的事都顧不得了。這時候見老太婆竟然鬧起來了,這對於張氏不啻于晴天霹靂,她恨不得掐死那個老太婆才好。

她用力地擠進了人群,嘴裡嚷嚷道:“雲翼,雲翼,你死哪兒去了?你娘又病發了,你怎的不出來管管?”

一聽張氏說自己有病,牛氏氣得半死,恨不得想一巴掌扇過去。

不過她是不敢惹張氏的。要是她今兒個打了張氏,小大房沒準就再也不管他們了。

她只哭嚎道:“我沒病,我好好的。是寧哥兒沒良心。你們都沒聽見剛才在屋裡他對他祖父說的那番話……”

“娘!”張氏一聲厲喝打斷了牛氏的哭訴,“你再這樣鬧下去,我們可不管你們了,別到時候也說我們不孝,我們都是被你逼的。你到底跟我們這些做兒女的有什麼仇怨,就丁點兒見不得我們好?寧哥兒對你還不好嗎?你們以前那樣對他,他逢年過節都去看你們,又給你們養老錢。”

“哪兒給……”牛氏心裡一喜,終於提到錢了。

她正想順竿子提錢的事,就見張氏根本沒給她張嘴的機會,又大聲喊了起來:“雲翼,杜雲翼,你死哪兒去了?你娘發病了,你快來。”

杜雲翼慌慌張張地擠了進來:“我來了,來了。”

他剛才在院子外面跟一個胥吏說話呢。平時這些人他想巴結都巴結不上,卻不想他們卻主動來喝侄子的喜酒。他仗着是小三元的大伯,上前攀談,別人也不好不給他面子。如此他一連認識了好幾個有身份有地位的胥吏與鄉紳。

沒想到這個當口,他娘竟然哭鬧起來,杜雲翼真叫一個頭兩個大。

他是真孝順。因是長子,從小他都知道父母是他的責任,所以即便成了家在城裡常住,每個月還是按時給銀子給二老養老的。

可這會子他也真怒了。杜錦寧得了秀才功名,最受益的就是他了——家裡的賦稅和男丁的徭役,現在完全不用交了。他和兒子的東家因着杜錦寧的關係,對他們也十分客氣,還把工錢往上提了一兩呢。

他們這一房跟杜錦寧並沒有什麼情份,全靠着他們把老頭兒老太太管住,杜錦寧才肯跟他們交往。現在老太太這麼一鬧,杜錦寧絕對會遷怒他們。現在可正是杜錦寧出息的時候,該可以從他身上得好處了。可現在,老頭兒老太太是要把他們大房往死里逼么?

一擠進去,他就撲到了老太太面前,嘴裡哀求道:“娘,娘,您能別鬧了么?算兒子求您了行么?寧哥兒對您二老夠孝敬了,饒是你們當年那樣對待他們母子,他逢年過節依然帶着禮物去看望您二老,您還要怎麼樣?你是不是要把我跟寧哥兒全都逼死才肯罷休?”

他知道他娘一切聽爹的,便又轉過頭來,朝杜辰生叫了一聲:“爹。”

杜辰生自然不會真毀了杜錦寧的名聲。這一場鬧劇,不過是他給杜錦寧下的一碟小菜。要是過了今日杜錦寧還不敢過來跟他妥協一二,他到時候非得鬧到府學裡去。

聽到兒子哀求自己,他一伸手,“啪”一聲脆響,一個巴掌打在了牛氏臉上。牛氏本來是坐在地上的,被這一巴掌扇得撲倒在了地上。

大家都驚愕地看向打人的人。

“老頭子,你打我?”牛氏被杜辰生這一巴掌打懵了,捂着臉不敢置信地望着丈夫。

杜雲翼和張氏卻大鬆了一口氣。

“打的就是你。”杜辰生指着牛氏,手指微顫,滿臉都是憤怒,“我們杜家,好不容易有了個有出息的子孫,你怎麼能這樣毀他?他哪裡對你不孝順了?稍稍不如你心意你就不顧場合地鬧,我們杜家的臉都給你丟盡了。蠢婦,敗家娘們!”

張氏雖很少在村裡住,但婆婆的性子她還是了解的,這就是個不肯吃虧的主兒,脾氣暴躁,易怒易激動,還吃軟不吃硬。

她生怕牛氏不管不顧地跟杜辰生鬧起來,趕緊趁牛氏還沒反應過來之際,一把抱住了她,嘴裡叫道:“娘,娘,您別再鬧了,別再鬧了。你想想雲翼,他多少不容易。為了給你請郎中看病吃藥,不知花了多少銀子。您安安靜靜、消消停停的,爹也不會生氣了,好不好?”

說著,她用力捏了牛氏一下,示意她真別鬧了。

牛氏被她這一提醒,終於清醒過來。她明白老頭子的意思了。

本來他們鬧一鬧,是想逼杜錦寧就範的。因為今天來了很多有身份地位的客人。他們想着,只要他們一露出點想鬧的意思,杜錦寧肯定會屈服的,這時候就好跟他提條件了。

他們的條件也不苛刻,以後杜錦寧不管去哪兒,他們想去住一住,他就得把他們二老當成真正的長輩一般尊敬孝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只把他們當個泥塑的雕像供着,半點不顯得親近與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