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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齊慕遠拖着疲憊的身軀,走在街頭上,眼睛掃視着每一個角落,滿心期待在下一刻,杜錦寧就能出現在他面前,笑顏如花地跟他開玩笑:“齊慕遠,你三更半夜地在這裡幹什麼,夢遊嗎?”

然而什麼都沒有。

除了幾聲狗吠及孩子的哭泣,黑暗的夜寂靜得令人可怕。

望着走在前面步履沉重的上司,身後兩名手下對視一眼,俱都搖搖頭,暗自嘆息。

他們還好,這段時間忙,還可以輪流歇息。可齊大人自打杜大人真正失蹤以後,他就沒有合過眼。除了處理皇上交待的搜查和追捕世家之事,就是在不停地尋找杜大人。

這樣下去,鐵打的人都受不了。

最可怕的是,他們已差不多把整個京城都地毯似地搜索過一遍了,卻一無所獲。不知道這樣的尋找還要再持續多久,齊大人會不會忽然間就倒下去。

忽然間,齊慕遠開口了:“十七,這幾個區你們都上門查訪過了?”

跟在後面的其中一個忙開口道:“是的,大人。照您的吩咐,咱們出一個人,御línjūn出兩個人,組成三人小組,拿着戶籍上門,將所有主僕都叫出來一一對照,再讓鄰居互相認證,屋舍也都巡視過一遍。這兩天已把京城大部分區域都查過了,就只剩下南區那個魚龍混雜的地方還沒有查。”

似乎知道齊慕遠想說什麼,不待他開口,他又道:“大人放心,我們知道事關重大,都是仔仔細細地查過的,不敢有半分疏忽。抽出來組成搜查小組的,都是見過杜大人的人。大家在這一行又做了這麼久,只要一蛛絲馬跡,就逃不過我們的眼睛。”

齊慕遠微張的嘴又合上了。

現在正是趙晤打擊世家、收攏權利的關鍵時刻,他身為趙晤的tèwùjīgōu頭子,白天根本沒辦法來親自尋找杜錦寧。饒是不放心手下辦事,他也不得不放手給他們去辦。

他正要再叮囑手下幾句,就見遠處有人騎着馬跑了過來,三人立刻朝那邊看去,同時進入戒備狀態。

大宋不宵禁,但黑夜瞎火的,沒特殊情況沒人會騎馬在街上行走。

“少爺,是我。”馬上傳來觀棋的聲音。

大家都放鬆下來。

觀棋策馬走到三人面前,翻身下馬,對齊慕遠道:“少爺,老太爺讓小人喚您回去。”

齊慕遠眉頭皺了皺:“說了什麼事嗎?”

觀棋搖搖頭:“說是很重要的事。”

十七忙道:“大人,您回去吧,這裡我們兩人巡視就成。”

齊慕遠抿嘴看了兩人一眼,點了點頭:“好吧。那辛苦二位了。”

說著他走到前面的忿道口,解開系在樹上的馬繩,翻身上馬,急馳而去。

觀棋連忙跟上。

不一會兒,兩人到了齊府,齊慕遠進了大門,正要往齊伯昆院里去,就聽守門的沈老頭道:“少爺,老太爺在您院子里等您。”

齊慕遠連忙拐了個方向,回了自己院子。

進了院門,就見齊伯昆一個人坐在廳堂里,身影被燭火拉得很長很長。

“祖父。”齊慕遠過去行了一禮。

望着鬍子拉碴、眼眶深陷、滿眼血絲、整個人瘦了一大圈的孫子,齊伯昆十分心疼。

他示意齊慕遠坐下,親手給他倒了一杯茶,轉頭吩咐觀棋:“去叫廚房把炖的參湯拿來。”

“不用,祖父。”齊慕遠忙道。

他什麼都吃不下。

齊伯昆朝觀棋揮揮手,示意他照自己的吩咐去做,然後轉過頭來看了齊慕遠一眼,嘆了一口氣,開口勸道:“咱們不是分析過了嗎?杜錦寧一定是自己走的。她是什麼樣的人你也清楚。既然是自己走的,她就一定能保證自己的安全。”

他頓了頓:“所以,你不要太過擔心。再這樣下去,你的精神和身體會垮掉的。”

齊慕遠伸手揉了揉臉,聲音因為勞累而變得異常沙啞:“可也有一定的概率,她是被人擄走的。”

“擄她做什麼?現在她就是個燙手山芋,被人發現了,全家都得遭殃。”齊伯昆道。

齊慕遠搖搖頭:“祖父您說過,為了不被追究責任,擄她的人很有可能將她殺了,悄悄埋掉,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想到這這種可能,齊慕遠的心就像被人撕開一般疼痛。

“一想到她此時或許正面臨生死,我這心就痛得喘不上氣來。我們快一點找到她,她就有可能能活下來。所以我不能坐在家裡不動。我在家裡也呆不住。”

齊伯昆聽到這話,看到憔悴得隨時都有可能倒下的孫子,不由嘆氣。

十三被救回,杜錦寧不翼而飛時,他擔心齊慕遠猜到杜錦寧是自己走的,沒有表現出極度的擔心,被趙晤看到懷疑,他不光沒有安慰孫子,還把最壞的情況說出。

沒想到關心則亂,他不說齊慕遠就已很擔心了;他那麼一說,齊慕遠近來的痛苦瘋狂的表現簡直讓齊伯昆心驚。

要知道,從十三回來到現在,已過了三天了,這三天里齊慕遠幾乎沒合過眼。

他不光要完成趙晤交給的搜查與追捕逃匿世家的任務,還要抽出時間來尋找杜錦寧。生怕手下不儘力,只要一有時間,他就自己滿城去尋找。

齊伯昆很擔心杜錦寧沒找回來,齊慕遠就先一步倒下了。

他十分後悔當初會把情況說得那麼嚴重。

不過他明白,他想到的,齊慕遠會想到;他沒想到的,齊慕遠仍然會想到。就算他不說,齊慕遠仍然會是現在這種狀態。

他只能苦口婆心勸齊慕遠:“你要相信杜錦寧,她能女扮男裝這麼多年,還參加了科舉考試,都沒被人發現,可見她是一個多麼謹慎睿智的人,她能輕易被人害了去嗎?”

“另外,對付世家的法子就是她事先想出來的,這個計劃有多縝密你也知道。這樣大的一個局她都能布下,而且對事態的發展料事如神,那麼逃離世家及你我的控制,對她而言就是小菜一碟。她現在定然安安穩穩地呆在某個宅子里,以其他的身份過着日子,你現在這樣完全沒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