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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明白杜錦寧是真要把賺錢的景德鎮窯口送給自己,趙晤還是不敢置信。

這世上,真的有人嫌自己錢多嗎?

“到底是為什麼?你要把窯口送給朕?”趙晤也不想猜杜錦寧的心思,直接就開口問。

要是現在杜錦寧不說,以後她再拿這件事來向他要補償,他可就沒那麼好說話了。

身為靠奪嫡上位的皇帝,他最討厭有人對他耍心眼子。

杜錦寧雖然私下裡也有手段,但她更喜歡坦坦蕩蕩做人,做事風光霽月。

她坦然道:“皇兄,我家裡的事您也清楚。我三個姐姐都出嫁了,日子過得還不錯;我娘出身農家,一輩子節儉慣了,我留給她的錢財就足夠她豐衣足食地過完下半輩子了。”

“而我自己呢,有您賜給我的食邑與公主府,有幾處茶園,還開了幾家書鋪與花店,再留下一成的窯口股子,我又不是生活奢靡貪圖享受的人,這些錢財就夠我花用了。就算以後有了孩子,我只要把他們撫養長大就算是盡到了責任。至於他們要過什麼樣的日子,自然由他們自己賺去,難道還等着我給他們留下萬貫家財不成?”

她笑了笑:“更何況,駙馬他還有俸祿和財產呢。養老婆孩子,難道不是他的責任嗎?我完全不愁吃不上飯。”

這話說得趙晤哭笑不得。

作為大宋唯二的長公主,他這個做皇兄的難道還能讓義妹吃不上飯?要不要講得這麼悲慘?

不過杜錦寧要表達的意思,他是明白了。

果然,杜錦寧接着道:“對於錢財,我知足長樂,不想因為這個陷自己於危險境地。如果不是想讓大宋多賺外國人的錢,讓大宋更加繁榮昌盛,我根本就不會花心思去叫人燒制什麼青花瓷和粉彩瓷器。財帛動人心,如果我把窯口留在手上,絕對會有人眼紅對我使絆子要置我於死地的。我倒不是慫,是覺得沒必要。”

她看向趙晤:“所以臣妹想把這幾口窯送給皇兄。不過辛辛苦苦讓人試驗了一兩年,也費了我老多的成本,我不想賺錢,總不能讓我虧錢吧?所以才向皇兄要一成的股子。”

這老實不客氣的說辭,把趙晤逗笑了。

一笑之後,湧上來的就是滿滿的感動。

他跟那被養的蠱王一樣,一路拼殺到現在,身邊無時無刻不充斥着算計。所以像齊伯昆這樣一心為國、一心為他好的忠心老臣,才會讓他覺得彌足珍貴。

而現在,為數不多的臣子里,又多了一個杜錦寧。杜錦寧雖是女流,但趙晤從來都是把她看成自己的肱骨之臣。以前是因為她的能力,現在又加上了她的一片赤子之心。

雖然杜錦寧獻出窯口有一點自己的小心思,但這小心思坦坦蕩蕩地說出來,就越發顯出杜錦寧的赤誠與光明磊落,也更真實可信。

那些滿口仁義道德的人說的話,才是假的。人怎麼可能沒有半點私心?

“好,你送的壽禮朕收下了。”他道。

杜錦寧欣喜:“多謝皇兄。”

趙晤見她的神情真摯,沒有半分作偽,心下也很歡喜,打定主意把這份情記下,以後杜錦寧遇到什麼事的時候,他再做補償。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吳證在旁邊看着,越發佩服杜錦寧。

他佩服杜錦寧對於錢財沒有半點貪心,更佩服她寬闊的胸襟,心懷天下。

一般人,就算知道把窯口送給趙晤,既避了禍,又得了皇上歡心,也不一定能下得了這個決心。杜錦寧一個年紀輕輕的姑娘,卻比許多男人都強太多了。

從莊子回京城的路上,他禁不住又跟趙晤舊話重提:“皇上,寧國長公主她真是一心為了大宋好啊。也唯有這樣的人,才能一心一意為百姓黎民着想。現在水稻眼看就要豐收,臣以前提議讓長公主做大司農,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這件事,朕要先徵求寧國的意見。如果她不反對,朕會在水稻畝產出來的時候向朝臣宣布。”趙晤道。

吳證頓時一喜。

趙晤說的是向朝臣宣布,而不是提交朝臣商議,可見是下定了決心,完全不去考慮朝臣們的意見,要以強硬的手段將這個結果直接公布。

現在的皇上可不是以前的皇上了。

以前皇上要做什麼,還得看世家的臉色,如果世家反對,他想做什麼都不一定能獲得通過;可現在世家勢微,皇上一言九鼎。只要他心意已決,朝臣根本就不能反對他的決定。

趙晤雖然這樣說,但水稻產量沒有出來,提這件事還是太早了。他就算要給個官職給杜錦寧,也得杜錦寧真真切切地把成績拿出來。如果水稻的產量沒有七石,哪怕能有六石半,他也不好直接把一個官職戴到杜錦寧頭上。

所以他得等水稻產量出來。

半個月的時間一晃而過,很快就到稻穀開鐮的日子。

知道整個京城的眼睛都盯着這五百畝稻田,杜錦寧提前兩天把收割的時間報了上去。這日一早,吳證也領着工部的幾個官員到了現場。除了他,宮裡也來了人。不過這一次不再是金公公,竟然改成了吳公公。

吳公公是趙晤身邊的第一人,因為忠心且武功gāoqiáng,向來不離趙晤左右。

可今天趙晤竟然把他派到莊子上來,叫在場的官員們都悚然一驚。

“公主。”吳公公一到,也顧不上紛紛上來跟他打招呼的官員,將杜錦寧叫到一旁,輕聲解釋,“皇上本來要親自來的,可擔心水稻的畝產達不到預期,讓您承受太大的壓力,所以就派了老奴過來。皇上對高產水稻的看重,您是知曉的。”

“多謝皇兄。”杜錦寧對皇宮方向拱了拱手,對吳公公笑道,“皇兄都是為我好,我明白的。”

因為今天要在田埂上走來走去,她今天穿的是男裝。就算作拱手禮,也絲毫不覺得違和。

吳公公也知道杜錦寧是個極明白的人。響鼓不用重錘,趙晤的心意,杜錦寧一點就透。

他也不多說,問道:“什麼時候開始?”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