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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書房

景康帝正坐在龍案後,手持硃筆,御批奏摺。

已是年關,正是兩年中承上啟下的日子,景康帝作為四海之主,手裡積壓的政務可不少,年宴將近也忙着批閱。

景康帝批閱政務,馬晉就在龍案前的地上跪着。

從他被叫進殿中,景康帝一句話沒說,馬晉沒琢磨出其的意思,索性老老實實的跪着不說話,反正在御書房的地板是由漢白玉鋪墊而成,不冰腿。

殿中還有火爐供着,除了姿勢不太舒服,倒沒其他,馬晉還有心思觀摩眼前地上漢白玉的紋理。

………

景康帝看完一封奏摺,然後用硃筆在其上批了個“閱”字,想了想又在其下空白處寫道“酌情堪辦,不得有誤”。

批完這封摺子,景康帝微微仰頭活動了一下脖子,然後就看見跪在眼前的馬晉,眉毛輕挑,拿起旁邊的茶杯喝了口茶。

“朕聽說你和那扈正在那紫江宮打起來了?”

馬晉頭又低了低,悶聲道:“臣有罪。”

景康帝倒沒糾纏這個,反而饒有興趣問道:“你們倆誰贏了?”

馬晉微微有些錯愕,不過很快回道:“臣打了他一巴掌,又踢了他一腳,最後又抽了其四腰帶。”

景康帝一愣,他方才也只是聽宮人稟報馬晉二人打鬥,具體情況還不清楚。

剛剛他見馬晉衣着整齊,渾身上下全無傷處,還以為只是二人推搡幾下罷了,不過此時聽馬晉這意思,他似乎想差了。

景康帝直起身子,端坐於龍椅之上,運目瞥了一眼馬晉剛系回腰上的金腰帶,眼角微動。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這腰帶似乎是金的?

………

嘶~

景康帝重新審視了一下老實跪在地上的馬晉,此子竟恐怖……呸……

這小子不是個文人嗎,玩筆杆子的,怎麼拳腳兵器也這麼溜。..

“咳,和朕說說你們是這麼打的,那扈正就沒還手反擊。”

輕咳一聲,景康帝對二人打鬥的因由不管不問,反而八卦起了過程。

沒辦法,他對馬晉這個五女婿的印象一直是手無縛雞之力之力的文人,今日得知馬晉還有這身手,大為詫異,之下心裡滿是好奇。

馬晉也對景康帝的反應有點懵逼,不過這樣也是好事,總比劈頭蓋臉的責備好多了。

於是,馬晉就把此事從頭到尾的簡略說了,其中也沒太過添油加醋,畢竟當時殿中還有不少宮人在,景康帝要想查清楚很簡單,沒必要胡亂編辭,容易出事。

………

本來馬晉以為景康帝看重的是此事的緣由,還着重提了幾句自己動手的原因,強調扈正無禮,自己不堪其辱才暴打對方的,為自己以作辯解。

誰知,景康帝對此不怎麼關注,反而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馬晉的身手上,

“你是說你先是給了扈正一巴掌,又一腳將其撂倒,之後連抽了四下腰帶,這扈正一個堂堂的將門之子,竟被你個文人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馬晉聞言,看着景康帝有些發愣,還難得自謙的回了一句:“臣也是佔了先機。”

…………

景康帝卻沒管他,轉頭看向了一旁的花子虛,聲音飄忽。

“朕如果沒記錯的話,扈卿曾和朕誇獎過他兒子弓馬嫻熟,還精通拳腳,當時朕還誇了一句將門虎子。

如今看來,這位“將門虎子”竟是如此精通善武,讓一個文人幾下揍的抬不起頭。”

花子虛暗自憋笑,他和馬晉交好,自然向著馬晉這邊,不但不勸解,還幫着火上澆油。

“聖上莫要動怒,當初也是扈世子在武試場上奪了個武舉,扈侯爺高興之下贊了兩句。

興許只是這兩年扈世子武藝稀鬆了些,今日才敗在了馬大人手下。”

花子虛不提這茬還好,他這麼一說,反倒是提醒了景康帝扈正身上還有個武舉人的功名呢。

這大乾的武試雖沒文試含金量重,但也非同兒戲,如今就扈正這個稀鬆身手,竟能考中武舉人,這由不得景康帝胡思亂想。

莫不是那量候有意舞弊,欺瞞於朕?

…………

其實這是景康帝冤枉扈氏父子了,量候再膽大,倒也不敢公然將草包兒子包裝成武舉人。

要知道武舉人雖比不過文舉人,但有其功名,入伍最少是個八品千戶,又關係到兵部和軍方,尋常人哪敢做手腳。

再說一個八品武官對量候來說並不算什麼,他也犯不着為此舞弊,若是被人發現,可不是個小罪。

而扈正之所以能考中武舉,則是因為武舉分兩個科目,兵韜武略,其中兵韜考的兵書謀戰,武略考的是武功拳腳,二者分量相同,各佔一半。

而扈正因為是將門出身,不說其他,兵書自然還是背得熟的,起碼比那些從底層爬上來猛漢要強的多,又加上其父身份,其武力差了點也沒什麼,考官們睜隻眼閉隻眼就過了。

但就是這樣,扈正作為一個武舉人,哪怕武力不高,但也不至於這麼慘敗於馬晉手下。

今日之果,主要還是馬晉突襲所致,上去就是劈頭蓋臉一頓打,等扈正反應過來,已經晚了,其早已沒有還手之力了,

再加上馬晉經過一年多的勤習武藝,多少還是有些用處,所以扈正才被揍的如此之慘,若是兩人擺開架勢,明刀明槍的打,躺在地上不一定是誰。

所以這就教導我們,打架一定要先下手為強………

………

心裡琢磨了一下關於扈氏父子舞弊的事,景康帝也把注意力轉回了正事身上。

扈正嘴賤,挑釁馬晉,挨揍也是活該,但馬晉在宮裡里貿然動手問題也不小,怎麼處理二人,讓景康帝有些頭疼。

此時,景康帝也對馬晉二人恨的有些牙根痒痒。

要不是已經頒下賜婚旨意,尚公主此事早已昭告天下,事成定局,不能更改,他早讓這兩人滾蛋了。

兩個未來駙馬,大年夜在宮裡大打出手,說出去都讓人笑話,若不加之嚴懲,宮中威儀何在………

………

此時,跪在地上的馬晉,偷偷抬眼瞄了一眼臉上神情不定的景康帝,以頭叩地,聲音沉悶。

“臣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奢求聖上寬恕,您有任何責罰,臣盡拜受。

只是今日是宮中年宴,正值佳節,微臣所備聖上的賀禮未親自覲上,心有不甘。

待等年節賀禮覲上,再請聖上下旨責罰,即使再重,微臣也心愿已成,受之甘怡。”

景康帝奇怪的看了馬晉一眼,沒弄清其耍什麼花招,望向身旁的花子虛,老太監當即明其所意,快步走出殿中,沒多久就捧着一個禮盒進來。

“皇上,這是馬御史的年節賀禮。”

“取出來朕瞧瞧。”

景康帝又望了馬晉一眼,見其跪伏在地,連頭都沒抬一下,心中正不解,而旁邊花子虛也將禮盒打開,裡面是一畫軸,老太監解開捆畫的細繩,輕展畫軸。

“吳道子?”

景康帝騰然起身,一把從花子虛手裡拿過畫軸,小心翼翼的觀摩打量。

而此時馬晉一直低着的頭也重新抬起:“這幅吳道子的《仙人飲宴圖》是臣花重金購來的真跡,臣知皇上素愛丹青。

得此名畫,也不敢私自截留,奉於聖前也算是臣的一份孝心。”

此時景康帝也從畫軸上抬起頭來,看向馬晉的目光滿是複雜。

多貼心的女婿呀,你讓朕怎麼捨得施責於他。

不過畢竟事關宮廷威儀,景康帝也不好不處置下旨,於是,景康帝下旨。

殿中侍御史馬晉宮中失儀,本應重罰,但因其屬於被迫反擊,屬於受害方,罰俸半月,禁足三天。

不過,一人輕罰,另一個不能再輕了,所以景康帝下旨責令扈正。

言其生性跋扈,宮闈生事,罰其廷杖四十,禁足兩月,另外年宴也不用參加了,挨完廷杖就回家待着。

至於馬晉,他還不能走,景康帝還得拉着他研究吳道子的真跡呢。

可憐扈正在太醫院養傷,本想着讓皇上為自己做主,嚴懲馬晉,誰知等來的確實一群如狼似虎的禁軍和四十廷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