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心裡一緊。
這個聲音……是老奧德里安。
“是奧德里安先生!”瑞爾有點意外,還有點欣喜,“他什麼時候也來這裡了?”
說著他就要跑去開門,不過卻被艾倫一把拉住了。
瑞爾愣愣地看着他,不是很理解他的行為。
只見艾倫慢慢走到門前,把手放在了門把手上,像是要親手給老奧德里安開門……不過下一秒卻突然停住了……
“咚咚咚!”第三次敲門聲響起。
“開門吧,艾倫……我知道你在裡面。”老奧德里安的聲音有點沙啞,“我有事想跟你說……”
可艾倫的手卻遲遲沒有轉動一下……甚至還有些顫抖……
又過了了片刻,他的手徹底垂了下來。
“艾倫……你怎麼了?”瑞爾問,“不請奧德里安先生進來嗎?”
可艾倫沒有說話,只是頭頂着門板,慢慢跪倒在了地上……
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老奧德里安……
寧靜河邊,第一次遭遇狼人凱拉,三重試煉時搭救瑞爾和他的性命……這個老頭曾不止一次救過他們命……但是造成他父母喪生,克里瓦里城的毀滅,甚至赫普大陸現在會陷入到這麼大的危機當中,這個老頭也同樣脫不開干係……畢竟,他是罪魁禍首阿爾恩伯雷斯圖的生父啊……
這種無比矛盾的心情讓艾倫心裡一陣難受……想起他的父母,他又忍不住開始抽噎。
本來老奧德里安是準備繼續敲門的,但突然聽到了門裡的動靜,瞬間便猜到了幾分,手停在了半空。
又是一陣死一般的沉寂……
所有人就這麼獃獃地站在原地,就連阿麗莎也沒有像往常一樣跑到他身邊安慰他。
不過,這次的沉默並沒有持續太久……
只見辛西婭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艾倫面前,衝著他怒吼:“懦夫!你就只會哭嗎!”
像一聲驚雷在艾倫耳邊炸響,讓艾倫不由得一愣,停止了抽噎6
在他印象當中,辛西婭還從未生過這麼大的氣……這是頭一次,而且還是把怒火潑給了他。
“我當真是看錯人了!”辛西婭冷冷地盯着艾倫,“逃避,脆弱,失去希望!這不是我認識的那個艾倫帕特納!”
所有人都被辛西婭的氣勢震懾住了,都愣愣地看着她,不敢吭聲……包括艾倫。
“你要幼稚到什麼時候!”辛西婭根本沒有停下的意思,“你這個樣子,是想浸泡在回憶里,然後一死了之嗎!”
辛西婭的這句話當真戳中了艾倫的要害……他確實有過這樣的念頭……
自從在得知他父母喪生後,艾倫就不止一次想過一死了之……那種在剛剛看到希望,卻又突然陷入絕望的巨大心理落差讓他難以承受……
無力對抗魔眼的現實讓他頭一次對自己產生了厭惡,他埋怨命運的不公,為什麼這種事情偏偏要發生在他身上……他所想要的,也不過是家人團聚,長久的陪伴,和一個安穩平淡的人生罷了……可偏偏就是這種在常人看來極其普通的幸福,在他身上卻顯得異常奢侈。
“我……痛恨這樣的人生!”委屈和悔恨在他心裡噴涌而出,也讓他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我痛恨這樣的自己……這樣無能為力的自己!如果……我的天分再高一點,能早點涉足我的魔法領域……如果我擁有足夠的力量,當時可以及時站出來幫他們……或許現在的情況會有所不同!”
艾倫跪在地上,用力捶着地面。
辛西婭聽到這些氣消了不少……造成現在這個局面的人不是他,可他卻不得不默默承受這一切……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片刻後辛西婭走到了他身邊,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你說的沒錯,你確實沒有這種力量……我們都沒有……”
艾倫的情緒這才稍微平緩了些,抬起頭默默看着她。
“可是,這並不是你停步不前的理由。”辛西婭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
“人不能總是活在回憶里……”辛西婭稍微停頓了一下後說,“有回憶自然是好的……那裡面有美好,有陽光,有溫暖,有無數讓你眷戀,讓你不舍的東西……我也會經常想起年幼時的玩伴,對我好的那些朋友……可我也知道,如果我一直呆在裡面,只會讓我失去更多。”
辛西婭的話好像觸動到了艾倫心裡的某些敏感的地方,讓他的情緒不由得一陣一陣開始翻湧……
“那麼……你呢?”辛西婭問,“你已經失去東西還少嗎?”
“可是……我們敵不過它……”艾倫稍微猶豫了片刻說,“我們……缺少力量……”
“那就想辦法獲得這些力量!”辛西婭語氣堅決,“想想你的父母……他們拼了命保全下來的東西是什麼!”
“我的命……”艾倫喃喃道,“我們的命……”
辛西婭這句話讓他忽然想起了最後時刻蒂姆和瑪麗安留下的囑託:“要活下去!”
“不。”辛西婭搖了搖頭,“他們並不是只為了你的命,為了他們孩子的性命才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艾倫愣愣地看着她,突然有點心潮澎湃。
“他們所拚命保全的東西,是希望……”辛西婭也顯得很激動,“是這塊大陸上最後的希望!”
辛西婭的話讓艾倫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好像有什麼東西在他的心裡悄悄發了芽。
“他們把沒能完成的事託付給了我們……”辛西婭說,“所以,我們不能讓他們白白犧牲!”
“沒完成的事……”
“是的……實際上,他們已經把所有的線索留給了我們,不是嗎?”
當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艾倫立刻就明白了辛西婭所說的這個“線索”指的是什麼了,只是他一直沉浸在回憶和悲痛里,直到現在才看清……
“是的……”艾倫聽到這裡擦了擦眼角,從地上站了起來,“戰勝魔眼的力量,確實已經握在我們手中了……只是需要花點時間找到它們……”
“我不會讓他們白白犧牲的!”艾倫握緊了雙手。
“所以……”辛西婭的表情終於沒有那麼凝重了,滿懷希望地看着他。
“我會找到它們的……找到這些遺失的聖物!”艾倫的眼睛恢復了往日的神采。
整個房間里似乎也突然被某種不可思議的光芒照亮了……
“我會親手把魔眼徹底消滅掉!”艾倫心裡重新燃起了希望,像一團火焰,越燒越旺,“為了……不再失去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