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
七星劍掉落在地上,同時師父的手也低垂下來。
“師父…”
“爸…”
“趙叔…”
可任憑我們如何呼喊,師父再也沒有動過。這一刻,我眼前一片空白,腦中是無數畫面閃過,這些畫面中全部都是從小到大師父對我的教導和關懷,每一個面面裡都有師父慈祥的笑容。我就這樣將師父摟在懷裡,完全忘記了時間,忘記了周圍一切。讓我清醒過來的是清脆的碎石聲,嚴衛國不知何時醒了過來,看到我懷中的師父,拳頭不停砸在地面石板上,整塊石板竟然被他砸得粉碎。他沒有說什麼,是不想打擾我,可無盡的傷痛讓他無處發洩,只能悶聲砸石板。
夜晚的山巔本來就很冷,可今晚冷得讓人麻木,冷得凍心。李欣妍忍著悲痛,仔細為師父清理好身上的血跡,看上去如同正在安睡一樣。火光照亮了她秀美的臉頰,我在她臉上再沒有看到淚水,有的只是沉靜的目光,那是一種經歷磨練後的剛毅。
我們按照師父的遺言將他埋葬在湖岸邊一處高地,在這個位置可以看到整個湖面,我徒手一捧一捧的刨出泥土,十指全是血。其他人想要說什麼,最終卻也沒有開口。雖然時間緊迫,但我還是按照老家的習俗在山巔守了三天三夜,沒有入葬儀式,沒有祭奠靈臺,甚至連紙錢都沒有,墳冢旁只有青燈一盞,唯一的祭品就是李欣妍帶在身上的那幅春江月夜圖。看著畫卷被火焰慢慢吞噬,我們反而心中釋然。
我坐在師父的墳冢邊看向湖面,李欣妍依偎在懷與我十指緊扣。我向她說起關於師父的一切,回憶起曾經的點點滴滴,李欣妍似乎在我的回憶中,也找到了夢寐以求的父愛。夜風吹拂湖面,也吹動了墳冢上的白幡,煙霧在風的吹動下向白幡飄來,白幡猶如在向湖面招手,不知這一刻會不會是師父和李欣妍的母親相聚於此。
離開九鼎山時,我以萬法之力封印了這裡。看著墳冢幻化消失在眼前,從此以後將沒人能夠打擾到師父,同時也將我和李欣妍心中那份揮之不去的傷痛一同埋葬。
師父臨終前沒來得及交代清楚,只說七星劍上藏有關於神鼎的下落,可回到會館後楊佳玉看著劍鞘上古樸的圖案反覆研究,也沒有任何發現。而我現在的心思並不在七星劍上,因為還有一件更緊急的事要辦。嚴衛國雖然暫時恢復正常,但他的眼中已經變得渾濁陰怨,眉心處隱隱有黑氣縈繞。我很清楚,他隨時都可能魔性大發,當我認真回想起所有的經過時,不禁手心全是汗水。
楊承斌回來的時候郭明祥一起隨同,手裡拿著厚厚的資料袋。本來他們來這裡並無其他目的,只不過聽說我們回來了,就順道看看。關於九鼎山發生的事我們沒有向他提起,他也沒有多問。
“爸,你手裡拿的是什麼啊?”楊佳玉隨口一問。
“哦,也沒什麼,就是去辦了一些手續,正準備給姚偉送去。”楊承斌坐下後,楊佳玉立刻遞上一杯茶。
“是什麼重要東西?怎麼還要您親自送啊?”耗子無拘無束的拿起資料袋就打開。
“沒多重要,就是那處宅子的手續,上次不是集團出了事,資金週轉困難嗎,姚偉竟然把他自己的宅子給抵押出去。現在集團公司運轉正常,我就給他贖回來了,正好他最近身體不好,我想著就順便過去看看。”楊承斌收起資料。
“姚哥他怎麼了?他身體那麼結實,還會有什麼問題?”嚴衛國詫異的問。
“具體的我們也不知道,反正他最近兩天都沒來。”郭明祥在一旁回答道。
“楊叔您先忙您的吧,這東西我們給他帶去就是了。”我接過楊承斌手中資料袋。
楊承斌見我一臉認真的樣子也沒推辭。“那好吧,去了告訴他,讓他好好養身體。”
認識姚偉這麼久,還從來沒有去過他的家裡。楊承斌說的宅子,其實離會館並不遠,只不過在楊佳玉的帶領下,我們看到這宅子時都無法確認這是不是他家,因為這根本就已經不算是宅子了。
青磚石牆延綿千米,亭臺樓閣錯落相間,飛簷琉瓦盡顯古樸,偌大的門上掛著一塊匾額,書寫四字——姚家大院。
楊佳玉告訴我們,姚偉祖上也是明末時期外地來的商人,在這裡經營錢莊布料生意,也算是大戶人家,所以當時富貴一方。有了錢,自然就建起了房子,而且非常多,佔地面積不小。只不過後來家道中落,這些房屋都賣了,到了姚偉父親的手裡,已經所剩不多。看著祖宗創下的基業就這樣沒了,老爺子始終心裡放不下,然後不懈努力四處打拼,每次賺了錢就買回一處房屋,辛苦了一輩子終於囤積了我們現在看到的這規模。
楊承斌也就是在這期間因為生意來往認識姚偉的父親,老爺子可算是幫了楊承斌不少,甚至可以說沒有他就沒有現在的楊承斌。可惜人好命不長,剛買回這些就去世了。楊承斌為了完成姚老爺子的遺願,將房屋按照曾經的模樣大致進行了修戎,現在又經營起了當初的買賣,也成了這裡一處特色。
“我的天,沒看出來啊,這簡直就是富家子弟啊。”耗子又是一臉貪婪的表情。
或許是因為他一個人的原因,如今姚偉所住的地方僅僅是冰山一角,和這坐擁王府一般規模的主人身份來說顯得格格不入。我們見到他的時候,他正披著衣服躺在椅子上,臉上氣色確實很差。或許是沒有想到我們突然到來,感到很驚訝,說什麼也要起身招呼。他慌里慌張的要穿上衣服,哪知道越慌越亂,衣服都掉在地上。
楊佳玉笑呵呵的撿起衣服遞上去。“我說姚哥你這慌什麼呢?又不是大姑娘,還怕亮個肩膀?”
姚偉很不自然的尷尬一笑,我將資料袋放在桌上,姚偉只是瞟了一眼,聽耗子口若懸河的說了一大堆之後,淡淡一笑。
“嘿!你這人可夠低調啊,要在古時候都能算個貝勒爺了吧?不過不管怎麼說,這次楊叔幫你把這裡贖回來都算是下了血本了,你好歹也得謝謝人家吧。”耗子沒心沒肺的笑著說。
“是!是!確實要感謝楊總。”姚偉一個勁點頭回應。
“姚哥既然都抵押出去了,恐怕也沒有想過要贖回來吧?所以楊叔這麼做人家未必就領情。”我邊說邊看向姚偉。
所有人都拿姚偉逗趣,誰也沒有想到我會突然這樣說,大家將目光移向我身上。一旁的李欣妍還輕輕拽動我的衣角,壓低聲音說:“你怎麼了?怎麼會這樣說呢?”
“啊,哈哈!你們看曉辰這玩笑話說得。人家姚哥是面淺,不好意思而已,心裡自然是很感謝楊叔了。”嚴衛國是想打破尷尬的氣氛,不過他本來就不善於說謊,這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反而更加生硬不自然。
姚偉聽到我的話先是一愣,眼中有一絲疑慮閃過,現在又面部僵硬的乾笑起來。
“姚哥你覺得我這是玩笑話嗎?”我不冷不熱的看著他問。
“曉辰你今天怎麼了?人家姚哥身體不好,又沒招你惹你,你幹嘛這樣?”李欣妍很尷尬的樣子,在我耳邊埋怨,甚至卡拉著我的手,是打算帶我出去。
我穩穩坐在椅子上,眼睛直直看著姚偉,而他額上明顯起了汗珠。只不過佯裝鎮定,端起茶杯大飲一口後淡淡一笑說:“我這幾天身體不好,躺在屋裡沒出去透透氣,反應也遲鈍了。確實得感謝楊總的牽掛和幫助。”
“姚哥確實沒有招惹我,不過七萬多條人命就這樣沒了,姚哥心不驚肉不跳的,還有空在家清閒的躺著,也真是難得啊!”我咬牙切齒的說。
“什麼…什麼七萬人命?和姚哥有什麼關係?”大家被我的話說得一臉茫然。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姚偉臉色煞白,語氣冰冷的說。
“不急,今天有的是時間,你沒聽懂,那我就慢慢說。”我不緊不慢的放下茶杯。
“說什麼?”
“從最開始說。”
姚偉端起茶杯的手微微抖動。大家愣是沒有看明白到底怎麼回事,眼珠在我和姚偉身上來回轉動。
“你能跟在楊叔身邊並得到賞識,除了父輩關係之外,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你辦事細心謹慎。然而想在那麼重要的儀式上佈置出饕餮噬魂局,沒有你的認可絕對是辦不到的。當然你也可以不參與,只是不阻止就行。”我直視著姚偉面無表情的說。
“什麼饕餮噬魂,那都是姓催的乾的,關我什麼事。”
“當我們出現後,你第一時間也很意外,但這並不影響你們的計劃。之所以沒過幾天你來引薦我去見楊叔,其實你並不是衝我來,而是老嚴。”
“我?這個我有什麼關係?”嚴衛國本來就聽得雲裡霧裡,現在更加難以理解。
“你們選擇老嚴,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他們特殊命局。”我回頭看著嚴衛國。
“姚偉也懂這個?”耗子驚訝的看著姚偉。
“他懂不懂我不知道,但有一個人懂。”
“誰?”
“陳羿。”
“怎麼又扯陳羿身上了?”楊佳玉聽得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