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凌風的眼圈忽然漲紅，多種痛苦混合在一起，往事交疊而來，一時是舒嬌嬌坐在那個禿頂的大腿上嬌笑的模樣，一時是葉菲菲拉着於小婉絕望離去的背影，一時又是自己聽到華昀亮說葉菲菲即便失戀也不會超過24小時不睡時的震驚……
太多了，多得承受不住！
太亂了，亂得分不清前世今生！
他忘了自己當時是怎麼把舉起的拳頭放下來的，也忘了自己是怎麼捂住自己的臉遮住泛紅的眼圈，太尷尬了，也太痛苦了！他只記得自己頹然跌坐在沙發上，垂首不再看床上的那人，用嘶啞的聲音訴說著內心的愧疚：
“昀亮，做兄弟的，對不起你！”
然而，就是這樣簡單的一句“對不起你”，讓這一整個清晨的爭吵畫上了完美的句號！
華昀亮側首，忽然深吸一口氣，似乎也紅了眼圈！
就在他的思緒混亂之間，又聽見北凌風用無比嘶啞而哽咽的聲音說道：“但是……不管你看到了什麼，你信兄弟一句，葉菲菲，絕對不是沈思睿的三，絕不是！她那樣高傲的女子，怎麼可能去給一個已婚的男人當三？你一定是搞錯了！”
他們從未對峙到這一步，也從沒有覺得像現在這一刻一樣難以面對彼此，可是又不得不面對，也許，這就是命運！
北凌風捂住面容的雙手微微顫抖着，像是在擦淚，那些在內心日夜煎熬着的拷問，無處發泄的自責，終究還是要說出來，這一刻，他無法在做逃兵，他斷斷續續的訴說著：“對不起……有些事情，我……我……不是故意隱瞞你的！”
北凌風用雙手扶着額頭，撐在膝蓋上，吸了吸鼻翼，用稍微清晰的聲音，繼續說道：
“也許，認識葉菲菲也是一種緣分吧！是你的緣分，也是我的緣分！我記得，你第一次跟我說起她的時候，我還問你，是不是那個有齊劉海、黑色大波浪卷、踩着七公分高跟鞋的傻兮兮的丫頭，你當時的臉色就很不自然，其實就是默認！緣分真的很奇妙！我想，最初吸引你的，也許就是她身上散發的如陽光般的自信！呵……那一定是你可望而不可即的光芒，對不對？”
華昀亮聞言，並不回答！
北凌風深吸一口氣，又繼續說道：“別人不懂你，我卻是懂得的，你表面那麼陽光燦爛，內心卻充滿了說不出的苦楚！其實你和我一樣，一直活在封閉的灰色空間中！可是……你從N城回來之後，看到的葉菲菲，她那標誌性的齊劉海和大波浪卷不見了，難道你不覺得奇怪嗎？”
終於，華昀亮也恢復了冷靜，他的臉色恍若一條瀕臨死亡的魚，最後的一絲血色就要褪盡了，有的時候，心電感應真的是準的可怕，他皺眉，眸底似有針刺般的苦痛，他望着北凌風，一字一字的問道：“我不在S城的時候，你究竟做了什麼？”
都到了這一步，實在沒有繼續偽裝的必要了，北凌風不再扶額了，低首，其實沒有什麼用，該面對的，壓根就逃不掉，他放下自己的雙手，微微抬首，只是垂眉望着地板，用木然的表情，把話繼續下去：
“本來，我和葉菲菲也只是單純的朋友，我想着，你不在S城，她要是碰上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的，我也能隨時搭把手，這種事情，即便你不說，我也會自動去做，畢竟，她一個小姑娘，能有多大的事情要我幫，我肯定是能幫的就盡量幫！然後，突然有一天……她說要我給她的閨蜜安排一個帥哥相親，我本來以為就是她鬧着玩玩，所以，我也沒太當回事，不過我也確實找了我手下一個信得過的人，準備敷衍一下她，畢竟這種事情，也要她閨蜜看得上才行，她閨蜜我也沒有見過，哪知道人家喜歡怎麼樣的？再說，現在的人，沒過三十的，有幾個會自己跑去相親的？這萬一要是出什麼幺蛾子，沒人能負責，感情本來就是一件說不清楚的事情，可是最後……最後……”
“最後怎麼樣了……”
說到此處，北凌風忽然長長的嘆了口氣，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壓低了聲音，用十分淡漠的口氣接著說道：
“就在我們約好的前一天晚上，我發現……總之，我就是被嬌嬌狠狠的傷了，所以，我改變了主意，我自己去的，但是我是戴着一個很誇張的雞毛眼鏡去的，基本上看不出本尊，到了時間，葉菲菲帶着她的閨蜜來到了我們約好的地點，是一個很安靜的酒吧，我包場了，在裡面唱歌，也可能是因為當時的心情太糟糕，我唱得太投入了，也不知道怎麼得，她那個閨蜜就很喜歡，硬要我把眼鏡摘下來，然後……”
“然後……你就真的摘了，是不是？所以，她很傷心，所以，那天晚上，她一宿都沒有睡？是嗎？”
華昀亮問得很平靜。
可是聽在北凌風的耳朵里卻如萬箭穿心，他艱難的點了點頭：“是的……因為，就在那天晚上，她發現她的閨蜜喜歡上我了，這一見鍾情說來就來，我……唉……”
北凌風感到很是頭疼，又繼續說道，
“可是，她是知道我是有女朋友的人，她不能接受！她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她不能接受小三或者被小三這樣的結果發生在她最好的朋友身上，而我……卻那麼自私的傷害了她！但是這個結局，真的不是我可以預料到的……這是我最對不住她的地方，也是我對不住你的地方，我原本打死也不想說出來，可是，到現在這一步，我卻不得不說出來，昀亮，如果她真的是沈思睿的三，她就不會跟我翻臉了，更不會到現在都不理我，也不見我，更不會剪掉她最心愛的大波浪卷，她不是，她真的不是……你信我……”
真相原來是這樣的，華昀亮聞言，心頭無味雜成！
他苦笑，似乎有兇猛的淚意如波濤一般翻湧開來，讓他的內心得不到片刻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