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的北凌風，就像是一個要不到糖果的小孩子。

他已經變得不像他，說出來的話，也不再像是他會說的，但，這恰恰是他壓在心底深處最想說的話。

也許，人，只有在面對自己最最深愛之人的時候，才會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所以，葉菲菲一直沒有說話，就靜靜的坐在他的面對，默默的流着眼淚，也默默的聽着他的“控訴”。

其實，她並不覺得北凌風說錯了，說實在話，那天當她發現這個秘密的時候，她比如今的北凌風更加崩潰，縱然時過境遷，她已經學會了隱藏自己的內心和小情緒，也一直小心翼翼的zhōuxuán在北凌風與華昀亮之間，這份隱痛也未曾淡去。

空氣再次靜默。

能傷人最深，原本就是你付出感情最多的那個人，葉菲菲懂得，她都懂得，她更懂得這一刻，北凌風想要用醉意掩飾自己痛苦的內心卻又極力剋制顫抖的肩膀的糾結。

其實，別人眼裡不斷犯二的葉菲菲，一點也不傻。

葉菲菲一直都很聰穎。

只是，在設計圈吃的虧讓她懂得了，收斂自己的鋒芒，有多重要。

就這樣靜默的等着，一直等到北凌風自己克制住情緒，再次抬起頭來，稍稍恢復了理智之後，葉菲菲才說道

“我知道……現在說對不起，已經毫無意義了，可是，我確實欠你很多！可是，**oss，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其實，說來慚愧，我並不認為自己是什麼小精靈，我只是喜歡作妖而已！呵呵呵呵……”

她含着淚花笑了，和她站在聚光燈下笑一樣明艷動人。

她的視線虛浮，幽幽飄向遠處，像沒有焦點的光束，北凌風忽然看得痴了，他沒有再喝紅酒。

他和華昀亮最大的區別在於，他不執拗，在心裡在乎的人面前，他願意傾聽。

他灼熱的視線里，倒影着葉菲菲自我沉醉的身影，他聽到葉菲菲絮絮說道

“也許，我們兩個人之所以可以成為好朋友，是因為我們都有相同的遭遇，並且，在這個時候我恰好碰到了，就像你說的，這是一種緣分。認識你的時候，你是高高在上的s城首富，我是被趕出設計界的醜小鴨，你我簡直就是天壤之別，只是我們都是情場的失意者這一點相同點，讓我們彼此珍惜這段友誼，再後來……你說我鼓勵你，對，我是鼓勵你，其實也是鼓勵我自己，因為你失戀的時候，我恰好也失戀了，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上天可以安排的，但是，時至今日，我也從沒有想過要站在你的身邊，做那個與你並肩看天下的女人，因為，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我不配！在你的面前，我渺小如塵埃，也許，我必須再奮鬥十年、甚至更長久的時間，才可以企及你現在所處的高度，因為我能有今天的成績，都是你和華昀亮一起捧出來的，所以……你說的那些，我從不敢想……”

北凌風聽到這裡，忽然笑出了聲。

人生，為何總是如此諷刺？

當他自認為自己配不上葉菲菲，不會討女孩子歡心的時候，他深愛的那個女孩卻告訴他，他們之所以不可能是因為彼此能力的懸殊，是因為她不！敢！想！

這怎麼可能？！

“葉菲菲，這都是你的借口……”

葉菲菲聞言，驀然一驚，她恍然收住自己游離的思緒，定定的望着北凌風，皺眉分辨道

“不，不是借口，是真心話，我……我真的沒有這樣想過，我真的不是在和華昀亮複合之前知道這件事情的，如果，那個時候我就什麼都知道了，我怎麼可能還跟他複合？也許，我連陽光都不會簽，也不會演《新網絡時代》和《帝王寵》，其實……其實是舒嬌嬌來找你，被華昀亮發現了，他說你們兩個可能會複合，我信以為真，然後，就答應他來你這裡，準備逮你和舒嬌嬌悄悄聯繫的證據，所以那天我才會一直想方設法的要你的手機，可是，沒想到我誤打誤撞把你給氣病了，我慌了神給你找葯……然後……然後……”

她越說越激動，越說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如此，北凌風反而冷靜了下來。

他皺眉憂傷的望着葉菲菲，葉菲菲黯淡的眸光之中，彷彿閃爍着幽暗的火焰，她收回自己的視線，低低的繼續說道，

“直到我發現2017年聖誕節我落在你這裡的圍脖和帽子，一直被你精心保存在一個精緻的盒子里，我才明白，你為我所做的一切，其實不僅僅是在幫兄弟的忙，也不純粹是朋友之誼！你藏得太深了，而我……而我原本就在感情上很遲鈍，你不知道，我看着很高傲，其實是一個很沒有安全感的人！有的時候，心裡害怕，我也不知道該對誰說……我的初戀是沈思睿，那傢伙是rénzhā，我是瞎了眼才選了他，結果被他拋棄了，後來懵懵懂懂的華昀亮在一起，可是……可是……我被人綁在大倉庫里的時候，他居然拒接我的電話……我總是害怕父母擔心我，所以，一個人在這城市裡苦撐，抄襲事件的始末，我一個字也沒有跟我爸媽說，在娛樂圈的事情，我也甚少和父母提起，對，我就是要強，可是……我還是害怕……”

北凌風靜靜地聽着，彷彿心頭的那一塊最厚重的肉被人狠狠的削去。

是了，每個人，都有一份說不出的苦楚。

葉菲菲終究不是他的女人，所以，她的世界終究還是有他不了解的地方。

這一刻，北凌風覺得自己無力安慰，甚至無力言語。

沉默，不是因為尷尬，而是因為我們都能懂得這世界有太多的無奈。

這邊，葉菲菲頓了頓，又接著說道“我知道，其實我這樣逞強不對，但是，有的時候習慣了不說出來，只是放在心裡，並不是不信任你，也不是不信任華昀亮……”

“別說了，我理解你！”北凌風打斷葉菲菲的話，“你的倔強，我也不是第一天知道，這麼長的一段時間，你一直配合我演戲，辛苦你了……”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