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趟，倒是叫夜溪好生見識一番卓焻的魅力，幾乎走到哪裡都有少女崇拜。也是因為他們落腳點並不多且都是大城池，或者荒山野嶺小地方就沒得人追星了，但也夠讓人窩火。
任誰走哪兒哪兒掛牌子堂而皇之的拒絕入內心情都不會美妙。
“我怎麼就沒這麼大魅力？”夜溪問金鋒。
金鋒含糊道：“他是靠臉，姐你矜持。而且，咱宗里沒有一個人喜歡他。”
姑且算是這個原因吧。
最後在一片懸崖上落了腳，身前全是海，無邊無際，腳下浪花嘭嘭撞擊着崖壁，衝出一片蜂窩。
眾人懵。
“我們…去哪兒？”繪鈺真人有些發慌。
大海啊，海獸的地盤啊。
夜溪並沒有事先告訴眾人目的地的具體位置，也虧得眾人放心隨她走。
“我們要去那遙遠的地方。”夜溪一指，正是大海深處。
繪鈺真人抱起小明慈，不可思議：“那裡…有海獸出沒了吧。沒有人敢深入海域，你——”
“跟着我走就是了。”
後頭弟子激動：“夜師姐，我們要去海域嗎？”
好激動好激動，他們誰也還沒見識過海獸呢。好不好吃呢？
夜溪回頭瞥了眼，涼涼道：“我告訴你們，以後咱們就要與海獸做友好鄰居了，給我安分些，不是所有海獸都要拔劍砍的。”
啥？與海獸做鄰居？
不少弟子兩眼懵，想，他們無所不能的夜師姐是海里來的？是傳說中的鮫人？可怎麼沒有魚尾？
這時聽得下頭嘩啦啦一聲巨響，水柱衝天，海底浮上一隻黑色大鯨魚的腦袋來，口吐人言。
“夜溪？”
夜溪上前一步，腳後跟踩着石頭：“我是。”
大鯨魚巨大的眼睛渾然一體的黑，轉動一下：“王子讓我來接你們，上來吧。”
白色浪花衝上懸崖，大黑鯨浮起一半身子，巨大的身軀竟是扁平的，長着白斑。
“快些，這裡水淺，我很吃力。”
夜溪回頭喊：“快上來！”
回不過神的眾人傻愣愣飛上黑鯨背，裝載着貨物的靈舟也放上來。
“我會抄些近道，你們坐穩。”
夜溪點頭，示意所有人集中在靈舟旁邊，打下數層防護。
大黑鯨猛一抬頭，斜斜飛高數丈，飛離了懸崖好遠，才一個低頭猛的紮下，深深潛入海底，飛速遊動，竟比靈舟還要快速。
“真給力。”夜溪盤腿坐着，拍拍大黑鯨的背。
“這有什麼，到了深海會更快。”大黑鯨的聲音有些悶悶，調子也有些奇怪，像緩緩透出的音波。
“你能說話，能化形嗎？”
“化形？沒試過，變成兩條腿那怪模樣嗎？”大黑鯨的回答里滿是對人形的不屑，尾巴都沒了，怎麼游泳？
夜溪問：“那你見過化形的海獸嗎？”
嗤嗤的聲音傳來，夜溪覺得他是在氣門噴水，但這是在海底啊，不是這麼個換氣法吧。可見修真界的大鯨魚與地球的也不一樣。
“我們不美嗎？我們海族得天獨厚，為什麼要變成醜八怪的樣子？”
醜八怪夜溪：“...”
果然海族才是最自認高貴出塵的一族，像妖族，他們修為到了普遍都會選擇人形行走，魔族，似乎也喜歡將自己本體變得更近乎人族些。
都沒有海族來得有種族自豪感。
“你們王子呢？”
大黑鯨：“在前頭等你，到了我放下你，先送這些人在附近小島上等你。”
是有事情找她。
“好。”
眾弟子新奇不已，偷偷摸大黑鯨的背，不停的轉動腦袋透過透明的結界打量海底，他們還從未見過此等景象。
小明慈突然活躍，不顧繪鈺真人的阻攔，非要脫了下半身的衣裳，露出滑溜溜的蛇尾，在大黑鯨背上遊走，一邊遊動蛇尾，一邊臉上露出舒爽的表情，不時還發出嘶的一聲。
繪鈺真人有些發獃。
夜溪笑笑，對他道：“小孩子都不喜歡穿太多衣裳，尤其怕熱的小孩，最愛光着腳丫子踩水玩兒。”
繪鈺真人看她一眼，又去看明慈，卻與她傳音：“你幫我看看，明慈是不是偏妖性多一些？”
夜溪直接回道：“偏哪個多一些不都是你外甥？我那裡沒有種族偏見，日日與海獸為伍呢。方才你也聽到了，你嫌棄明慈不像人，可人家海獸最看不起人了。別覺得自己有多高貴，放下你為人的驕傲吧。你把他教好了，管他日後像人像蛇呢，只要他開心不就好了？”
繪鈺真人想了想，點頭：“也是，我擔心他無非是怕他不被眾人接受。可現在看來，似乎只有我在意這個。”說到這，笑了起來，目露欣慰。
是小明慈。
大黑鯨的背很滑，他游得太快，一個不穩，摔到一個男弟子身上。
那男弟子一伸手就把他扶住順手推了一把讓他穩穩噹噹往前滑行，一邊哈哈大笑，猶如對待自家子侄一般。
繪鈺真人不覺又鬆了口氣，一路上來冷眼看着，這一批弟子心思單純，很容易就接納了小明慈，慢慢與他玩到一處了。
這樣，他還有什麼不放心？
問夜溪：“我們真是要與海獸日日為伴？”
夜溪一笑：“真人印象里，海獸不善嗎？”
“那倒不是。”繪鈺真人想了一個妥帖的詞：“是無法想象。雖然三族有時交惡禁止來往，但其實暗地裡一直有互通有無，所以，彼此之間是有了解的。只有海族，與世隔絕，也沒有哪個外族能進海域一探，他們也從來不上岸，所以，對他們的了解幾乎沒有，神秘的很。但三族共同承認一點：海族不好惹。”
身下悶悶的笑聲響起，大黑鯨插嘴：“你們個頭太小了，疊在一起都不夠看，我壓一波水花都能把你們的房子沖毀，嘿嘿，沒啥意思。”
兩人無語，人家說得清楚：與我們來玩？你們不夠資格。
被鄙視了。
“而且你們長着腳的生靈太狡猾，不講道理，沒有誠信，出爾反爾，自私自利，又貪心，又弱小…還長得丑。”
“…”
夜溪只得乾咳一聲：“日後相處長了，你就不覺得人族丑了。”
大黑鯨又往深處扎了扎：“沒有日後，我只是睡醒了被王子臨時抓了過來，等送完你們我要找個清凈的地方睡覺，應該見不着了。唉，跟你們說話我都要把耳朵張了又張，還不敢大聲怕震着你們。你們個頭那麼小，我要把眼睛睜到最大才看得見，瞪得眼皮都疼了。”
“…”兄弟你如此不會聊天你自己知道嗎？
繪鈺真人想，海族都是如此耿直嗎？
“哇，夜師姐你看你看，海底有人！”
呼啦一片人貼到一邊結界上，興奮的指着一個方向。
恩？是鮫人嗎？
夜溪望去，原來竟是一片巨大的貝殼群，一片貝殼豎著張開，露出裡頭白瑩瑩的肉來，中間立着個上半身美人，伸着胳膊緩緩舞動，精美的小臉上眼睛閉着似在沉睡，頭髮短短的，是白色的。
奇異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