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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春三月,河岸兩邊柳綠花紅,草長鶯飛。

在這萬象更新的季節,陳樂腳步輕盈,心情飛揚,眼前的大地一片生機。

她去年跟朋友去旅遊,途中找到一個男友和一份工作。

可她那位上級是個“齊天大剩”,八成是心理變.態,看她年輕便處處找碴。她一氣之下炒了對方魷魚……就是自動離職,連工資都不要了。

然後男友說她作,接着兩人沒有然後了。

本來心情很難受的,不料前幾日得知一個意外的驚喜。

“你姐早該這樣了,女人必須有個孩子才算完整……”

“嗐,你那想法過時了,誰規定女人就一定要生孩子?不過像你姐那樣安靜的性子確實要有個孩子,否則後半輩子多寂寞啊!”語氣充滿同情與憐憫。

沒男人沒孩子,又不圖錢不圖他的好,陳樂的姐姐素馨簡直是小三界的一股清流。

說白了,就是一個失敗的第三者。

“我姐夫就是這麼想的。”陳樂開心地說。

雲嶺村清除客棧,勢必影響茶室的客流量。

她正擔心趙帥收回姐姐的店鋪和三樓的居室,沒想到,今年年初姐姐開始孕吐。知道她無意中懷孕了,趙帥這次沒讓她打,反而允許她把孩子生下來。

不僅如此,由於雲嶺村的醫院沒有婦科,為了方便素馨日後產檢什麼的,趙帥特意在梅安市區給她買了一套三戶型。

這套房子以後就是素馨的,算是獎勵吧。

另外,他在家附近租了一個店面讓素馨繼續開茶行。規模不如雲嶺村這間大,無須聘請這麼多員工。

他給了兩年的租金,兩年之後就看素馨的經營能力了。

趙帥說每個月給她和孩子匯一定的生活費用,孩子三歲之後,素馨自己的生活費要自己賺。

孩子的教育費用他會負責到十八歲,這是事先說好的,否則他寧可不要這孩子。

“唉,始終有點渣。”跟陳樂一起的女孩說,“既要女人當全職主婦,又要女人賺生活費,這年頭女人是越來越難做。”

也怪素馨命不好,言不正名不順的,不能再回大都市生活。

“還不是某些人起的壞頭。”正好經過蘇宅,陳樂斜瞄了一眼,“自己受苦就算了,還大肆渲染拖別人下水。”

趙帥說那位馬大嫂就是自食其力養大孩子的,這位姓蘇的自己零花自己賺。

一個把小飯館開成大酒店;一個把小說搬上銀屏,讓古文字在海外掀起波瀾,爭議不斷,都是自強自信的魅力女性。

“他也不看看,一個有男人等於沒男人,獨自苦撐;一個破產回家要女人養。不說男人沒用,反而對女人歌功頌德,不就是希望女人給男人做牛做馬嗎?”

有些女人也是賤,嚼着黃連汁卻把自己說得那麼偉大,離不開男人還死要面子。

陳樂不屑地睨了蘇宅一眼,還要說什麼時,身邊好友忙捅捅她的手臂,示意她別再說了。

因為那個破產的男人,就在前邊的菜地里除草。

陳樂看見了,心情瞬間轉換,一陣暗戳戳的歡喜。

雖說這男人破產了,好歹顏值高,天天看着心情便好了,難怪姓蘇的毫無怨言捨不得離婚。

看着那高大寬厚的背影,陳樂心潮起伏,歡快地跑到田邊脆聲喊:“大叔——”

對方聞聲回頭,哎呀媽!一臉的鬍渣讓帥哥面目全非,差點沒把陳樂嚇倒。她身後的兩人心裡也是咯噔一下,完了,花美男最終敵不過時光,變殘了。

“陳樂?”柏少華目光溫和,面露微笑,“又回來了?找到工作了?”

“找到了,找到了,呵呵……”陳樂定定神,訕訕然地,“蘇姐呢?我找蘇姐有事。”

對這個村的最後一絲綺念,消失了。

“在家。”大叔告訴她們。

於是,陳樂等三人忙向蘇宅跑去。雖是借口,亦不能穿幫讓一位農家大叔看了笑話。

蘇宅的院子里,桃花盛放,春意盎然。

隔着桃花枝,看見一名女子獨坐亭子,心神專註地打着字。

這麼多年了,她面容依舊,性情溫柔恬靜。身上那股書香氣質淡雅而美麗,讓人想起古人那首《桃花庵歌》來。

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片刻之後,菜地里的柏少華隱隱聽見院里傳出女士們的清脆笑聲。

“哇,好漂亮!大叔給你買的?多少錢?貴嗎?”陳樂姑娘的誇張驚嘆。

“不貴,他旅遊的時候買的,地攤貨。”他家親愛的如是說。

那一串充滿田野情趣的蔬果玉飾手鏈,可是他親手一顆一顆又刨又戳雕琢而成,她居然說是地攤貨,赤.裸裸的抹黑,抹黑呀!

“大叔不出去工作了嗎?”

“老了,那麼拚命幹嘛?不如在家種種菜,隨便賺點伙食費就好。何況他以前有買社保,再過十幾年就有退休金拿了。”以往小看她了,忽悠人的功力見長。

“……”

久久聽不見姑娘們的回應,估計被他家那位的神邏輯說得無言以對。

半晌才聽見一位好心的姑娘安慰她,“也是,起碼他對你好……”

哧,菜地里的柏少華忍不住輕笑。

這時,一隻小奶貓咻地從菜里躥出,調皮地一爪子勾住他的寬鬆褲腿,開始搖搖晃晃地往上爬。

他拎開它,卟的一聲悶響,把圓滾滾的小奶貓扔在一堆草里。小傢伙四腳朝天亂滾一通,一個歡快翻身卷草再來。

村裡,經常有些不知誰家的貓崽子到處串門和偷吃。村民性子大多溫和,經常在自家院里放一碗吃的。

還好那蕭陽不打村裡的貓,還好那小子已經離開村子,否則這些小傢伙命途堪憂。

過了不久,一身素雅衣裳的蘇杏把陳樂她們送到門口。姑娘們沖地里的大叔揮揮手,繼續歡樂地往松溪河方向走去。

“她們找你幹嘛?”柏少華好奇地問。

蘇杏站在平台前,笑望姑娘們的背影一眼。

“素馨姐妹要搬走了,搬到城裡去。”

梅安市雖然經濟不錯,在全國只算三線以下的小城市,房價不算貴。素馨從來不會刻意在人前刷存在感,因此村人談不上對她有多厭惡,只是無感而已。

撇開別的不提,光喬遷之喜,大家替她開心。

渴了,柏少華關停除草機,吆喝一群大小貓隨自己往家裡走,喝茶去。

途經女人身邊,拎拎她手腕的鏈子,揶揄道:“地攤貨?嗯?”

“騙她們的嘛,小姑娘喜歡總裁,我得打破她們的幻想。”蘇杏想起姑娘們被自己忽悠得一愣一愣,不禁摟住他的肩膀好笑道,“她們好單純……”居然信了。

她的書房還有一尊惟妙惟肖的玉美人,拖着一把鋤頭仰起小臉張望天空。

他在元宵那晚送給她的,孩子離開所造成的心靈空缺,瞬間被這些趣致可愛的身外之物填滿。

“就你還好意思說別人。”

“誇我兩句能少你兩塊肉嗎?大叔——”

兩人打情罵俏進了院子。

不知何時,一個和服美人打着傘站在村路邊,怔怔地看着蘇宅的院門口。門口有兩隻狗趴着,幾隻小貓調皮地翻上摔下,玩得不亦樂乎。

直到院里又走出一隻狗,發現她,並沖她不停吠叫。

她黯然轉身,像來時那樣默默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