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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妃目光陰沉,隔着青金色的光罩望向遠處的蘭不遠。

“是……你。”

蘭不遠心有所感,轉過頭遠遠地看了一眼那一丈方圓的光罩,只覺得金光刺目,多望一眼,眼睛就傳來陣陣灼痛感。她略有些茫然的神色盡數落在了金妃的眼裡,金妃成熟嬌艷的面龐之上滑過一絲冷笑。

“走?即便要走,也要先親手結果了這個賤人!”

良辰腸子都悔青了。他哪裡能想得到金妃對無垠的轉世身竟然有這麼強烈的執念?但一轉念,金妃能拘了“令諸天”的魂魄,與這隻陰魂一道閉了八百年死關,那她對令諸天的女人……那自然是扒皮抽筋也難消其恨!八百年前那件事情的內幕,良辰知道得不算多,但也絕不少。

金妃當年擅作主張,辦了些超出了元極仙尊計劃外的事情,又對一個凡夫俗子情根深種,叫元極仙尊好不光火!到了後來,知曉了這個“凡夫俗子”乃是冥君無道的入世凡身,元極仙尊更是恨不得把金妃這個寶貝女兒塞回她娘親的肚子里重造一回!奈何此時金妃已閉了死關,元極仙尊便放了話“有本事你閉到海枯石爛”。

從此金妃這個名字幾乎成了禁忌——父女鬧彆扭的時候,旁人無論替哪一方說話其實都是錯!仙尊和仙君早晚要和好如初,到時候外人背地裡說過的話,字字句句都會成為自己的黑歷史。於是知曉內情的聰明人一個個閉緊了嘴。

誰也沒有想到金妃這一次閉關竟然閉了八百年!更沒有人想到的是,她竟然拘了一隻魂魄,把它當作了令諸天……

八百年求而不得的恨意再加上這麼一個大烏龍,金妃若是還能平心靜氣,那她也不會被私下裡喚作“仙庭第一嬌蠻小公主”了。

良辰深深吸了一口氣,再勸道:“仙君,若您所料不錯,幽冥的人恐怕已經在路上了,而這蘭不遠身邊還有妖王,此刻動手,實在是大大的不利啊!”

“白無常為了破我的‘拒仙門’,可是大大傷了魂氣呢——哼,那拒仙門,本是防着尊父的!白無常區區一個鬼仙,強破我仙器,不死也要掉了半條命!我怕他做甚!幽冥幽冥,除了無道和這條白狗,哪裡還有什麼拿得出手的貨色!你既說無道廢掉了半身修為封鎖神宮,那他定是無法離開幽冥的。”

良辰目光微微一亮:“仙君所言極是!如此,眼下倒是個不多得的良機呢……仙君有所不知,您捕獲的那一個人祭,恰好是蘭不遠身邊的一大助力!雖然已被她搶了過去,不過短期之內肯定是沒有戰力了。”

這一回,意氣風發的金妃原諒了良辰的“有所不知”,她將秀髮別到耳後,微微挑着眉道:“那可真是有趣了。我遇見這個人祭的時候,她已被擊成了重傷,莫非是‘他’做的?還成,他總算是有了第二個作用。”

良辰眉頭微微一擰,不知在想些什麼。

“那麼,引開那隻妖王的事,便由你去做了。”金妃雙唇一碰,唇珠顫巍巍地在唇間起舞。

“是……是!”良辰硬下頭皮應了。

“就這般吧,不要露出破綻來。”金妃懶懶地撤去了青金色的光罩。

……

蘭不遠正在看那百餘名修士拆城。

他們從被地縫一分為二之處開始動手,遠遠地看,簡直就像是蝗蟲過境一般,那一條由修士組成的“線”所經之處,一切都被盪得平平整整。

城牆、房屋,好似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抹去了一切存在過的痕迹。

蘭不遠吃了一驚,雖然心中正在單方面與王二鬧彆扭,卻是按捺不下好奇,掠到近處去看他們究竟是怎麼做的。

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只是這些人的配合可謂天衣無縫。

經歷八百年日晒雨淋風化,其實這座城早已垂垂老矣,金丹修士在鏟子鐵鍬上凝了靈力,切入這些建築不費吹灰之力,自然也揚不起煙塵來。

拆去底部,上方落下來的石塊斷壁又有人合力穩穩接住,直接填入那道深不見底的大地縫。

王二站在不遠不近地方統籌全局。時不時場中稍有亂套的跡象,他便會調動一兩個人,那一絲混亂之勢總能消彌於無形。蘭不遠看了一會,心中不由大大地吃驚。

乍一看,似乎沒什麼。但細細深究,卻發現王二總能看到幾十步之外,用四兩撥千斤的手法調控着這百餘名修士的動作。

“你從前……”蘭不遠忍不住打擾他,“到底是做什麼的?”

“做生意。”他的目光出現了追思的神色。

蘭不遠以為他會繼續說下去,不料說完這三個字,他又重新抿住了唇,臉色雖然不冷,卻拒人千里之外。

被無視的感覺早已不能對蘭不遠造成任何傷害,她並沒有自覺地走開,反而隨地一坐,饒有興緻地看了起來。有一處城牆下頭已經掏空了,但牆壁中多了一道木樁,擋住了上方的石塊,暫時維持着極不穩定的平衡。那一道多餘的木樁埋在牆壁裡面,從外面看是無法發現的,蘭不遠因為有神識,才注意到這一處異常。

而此時,修士們把土石填進地縫的過程彷彿出了一點小問題,越來越多的石塊堆積在了城牆與地縫之間。

若是繼續拆下去,很快,後面就會動到那一根木樁的基座,木樁一塌,前方那半截城牆便會直直地墜落下來,這便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了。

蘭不遠興災樂禍地等着看好戲。

這樣一堵破城牆,自然是傷不到那些金丹修士,但足以打亂他們有條不紊的動作,讓王二手忙腳亂,無法再維持着這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淡定模樣。

蘭不遠十分期待。

很快,後方便拆到了那截木樁所在之處。

只聽一個修士輕輕“咦”一聲,納悶地用手中的鐵鍬戳了幾下牆壁中深埋的木頭。

木樁一斷,城牆內部便傳來了“咯吱咯吱”聲。

小半堵牆慢慢向著下方傾斜。

在蘭不遠目不轉睛的注視下,這半面城牆竟然順着堆在城牆與地縫之間還沒來得及運走的土石斜坡,直直地滑進了黑魆魆的地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