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處,有黑色不知名的鳥兒發出呱呱的沙啞叫聲。
一縷黑煙徐徐升起。
這是個剛剛升起的新墳,前面有一堆尚未燃盡的紙元寶,一農婦跪在墳前雙手捂着臉哭泣,微胖的軀體輕輕顫抖。
“娘,我們回去吧。”青年男子輕輕把手搭在農婦的肩膀上,勸道,“你再哭下去,老爹也不會復活的。”
農婦踉蹌起身,在青年的攙扶下,緩緩離去。
“呱~呱~”
有群鳥撲騰翅膀,展翅驚散。
“噗~”
一隻乾癟失去了水分的手掌從墳中冒了出來,沾染着些許濕潤的泥土。
蒼白異常的腳掌踏在火堆中,似乎是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而後一步步沿着方才二人的腳步緩緩而行。
大梁的一處已然廢墟的邊偶小鎮
頭罩黑袍的高大身影站在一處農家院落里,他的身邊有兩三個饕餮趴在一旁,悠然自得。
“這就是那傢伙的家嗎?”黑袍人他的面前有着兩方墳冢,他手中掐訣,嘴裡嘟嚷着讓人聽不懂的咒語。
低矮的小墳突然開始龜裂,墳頂的土塊開始向下滾落,土塊的碰撞擠開了墳前木板雕刻的墓碑。
土塊散落,掩埋了木板,只露出一個何字,在這夜色里。
月光下,一道道衣衫襤褸緩緩從簡陋的墳冢里爬了出來。
“怎麼了?”
···············
“阿嚏~”小沐春躺在床上,不停地打着噴嚏。
何安在一行人還沒走多遠,小沐春就開始發燒,感冒,一行人只得就近停在一處繁華的城,城裡熱熱鬧鬧正在籌備着什麼活動,客棧飯館人滿為患。
一行人繞了許久,才在一個偏僻的角落尋了家客棧還有一件空房,便遷就着暫時住下。
很小的客棧,裡面不過七八張桌位而已,桌椅一看就有些年頭了,經年累月的擦抹生出了光澤,看起來古色古香,非常潔凈。
掌柜的是一個身材微胖的中年婦人,歲月在她的頭髮渡上了星星銀霜,看起來飽經風霜,身上的衣物樸素簡單,整潔乾淨。
招呼客人的是個健壯的青年男子,有着風吹日晒的麥色皮膚。
一對母子招呼着店裡的生意,忙前忙後,只是不知為何,兩人總是藏着帶些哀色。
客棧二樓是幾間客房,一樣收拾的整潔,還有些淡淡的香味。
葉晨曦端來煮好的中藥,勺子輕輕放到嘴邊吹了吹,遞到小沐春的嘴邊,儼然一副慈母良妻的樣子。
初一是又好氣又好笑,明明是個劍靈卻跟個普通小孩一樣,有血有肉,居然還會因為淋雨生病。
細雨敲打窗檯,噼噼啪啪。
何安在坐在桌子邊,問出了他一直藏在心裡的話:“初一,你見多識廣,知道哪裡有可以治好喉嚨的神葯嗎?”
初一微微一愣,在書院的時候他曾見過何安在身邊的啞巴少女,當下也猜到了一二,思索了一會兒,初一開口說道:“是有這樣的仙藥,名為寶靈根,可使人盲目復明,語塞重開,只不過很貴。”
“有多貴!這些夠嗎?”何安在從懷裡掏出了一袋金錠,咋在桌子上發出咚的一聲輕響,思索了一會兒,又從懷裡摸出一口布袋,嘩啦啦地倒了出來,有細碎銀子還有些銅錢。
“如果靈石來算的話,大概需要拳頭那麼大的一塊。”初一啞然失笑,他搖了搖頭說道:“而一個指甲那麼大的靈石的話,就可以換一桌子小山一樣的金子。”
何安在悄悄吞了下口水,這是一個龐大的數量,小鎮少年原本以為擁有一袋子金錠的自己已經是個有錢人,雖然有預感會很貴,可是這也太貴了吧,小鎮上的少年別說見到,連聽都沒聽過這麼多錢。
“其實你也不是買不起。”初一突然壓低了聲音,他朝着床邊坐着的葉晨曦努了努嘴,道:“那可是個小靈石山哦,不過就不知道她是不是願意了。”
何安在無奈,看了看正在收拾碗筷的少女,道:“還有別的辦法嗎?”
“當然有。其一,就是搶。”初一認真的解釋道:“這座城被豫州修者成為四不管,不附屬於大梁,大隋等四個大國,是一座獨立的城池,由於它是連接四大國的重要樞紐,所以貿易往來頻繁,繁榮程度甚至超過了大國都城。”
“全豫州最大的商會——聚寶莊便坐落於此,他們的庫中就有你所需要的寶靈根,當然,去倉庫偷東西就算了,聽說坐鎮的守衛是斬仙台的老怪物,所以你想都不要想。”
“不過最近他們就要拍賣這寶靈根,起價好像就是一塊指甲大小的靈石。你可以從競拍到手的人手裡搶。”
何安在連連搖頭,搶劫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的,關鍵是就算自己有心去搶劫,先不說聚寶莊守衛森嚴,能懷揣這樣珍寶的人,要麼是豪門子弟身邊有家族護法,要麼是宗門境界高深的大能,就憑自己的三腳貓功夫,怕是十個自己都不夠人殺。
“第二個就是隨緣咯。”初一說道。“說白了仙藥也是在這土地上長出來的,說不定哪天你碰巧就遇到了。”
葉晨曦收拾罷碗筷,面色冷漠,走到兩人面前。
“咚”的一聲,少女從乾坤袋裡拿出一口沉甸甸的布袋丟到桌上。
自從青衣城出來之後,葉晨曦便有了心結,怎麼都不願意和何安在多說半句,一路上要麼倒頭就睡,要麼就是和小沐春玩。
何安在驚詫,他抬起頭看着故意扭頭擺臉色的少女,道:“這是?”
初一雙手顫巍巍,哆嗦着打開口袋,一道道靈光四溢,拳頭大的乳白色靈石寶氣十足,堆疊在布袋裡,足足有五塊之多。
“啊……我的狗眼!”初一誇張地捂着眼睛,手指尖露出一條縫,偷偷摸摸的看着鼓鼓囊囊裝滿靈石的布袋。..
再看向少女的眼神里,儼然是看着一座行走的靈石山。
不過也是,作為豫州四大國的大梁公主,雖然是被廢棄的,那也絕不是等閑之輩啊,就只算是她的零碎錢,恐怕就是尋常人家一輩子都掙不到的。
葉晨曦看都沒看兩人,丟下錢袋徑直走到了床邊,道:“你不是需要錢嗎?先拿去用吧。”
“我不能要。”何安在一口拒絕,先不說葉晨曦對他的心思讓何安在難以接受,就算是葉晨曦完全作為朋友幫助,何安在也絕不會答應。
很簡單的道理,這是他自己犯下的錯誤,不能讓別人一同承擔。
這一點,說他迂腐也好,木頭腦袋也罷,卻也是少年一直堅持着的原則。
初一恨不得上去給這個木頭腦袋一巴掌,這一袋子靈石,別說是一份寶靈根,就算是十個那也綽綽有餘。
葉晨曦俏臉微紅,也不廢話,當即把錢袋收了回來,“那就算了!”
初一眼巴巴的看着一大袋的靈石就這樣被收進乾坤袋裡,不由得憤憤然,盯着何安在,氣的直磨牙。
何安在啊何安在!我當時給你鍛體浪費的那麼多靈丹仙藥,替你開了全身的洞竅,怎麼就沒把你腦袋上的竅給打開!
初一越想越氣,一把抓起桌上的金錠,不顧何安在的阻攔,起身離開,去這四不管地帶尋歡作樂。
因為初一過不久便要離開何安在他們的原因,四寶被留在往生宗,跟着李涵雪練劍。
小沐春喝了葯,藥效有些致困,不多時酣睡了起來。
小小的客房裡,只剩下兩個各懷心思的人兒。
細雨扑打着,窗外的喧鬧都有些遙遠的不真實。
兩個人一時間竟然有些尷尬。
葉晨曦溫柔的幫小沐春掖好被角,坐在床邊看着窗外。
何安在悶聲喝茶,茶水見底也不說停,最後悶悶憋出一聲:“對不起。”
為什麼要道歉,自己也不知道,這幾個字自然而然的就跳出來了。
“何安在,我不怪你。”少女輕聲細語:“反正以後時間還長。”
“因我答應過,會娶她。”何安在雙手握着茶杯楞楞出神,他喃喃自語道。
少年突然回過神來,臉色漲得通紅,他第一次把心事講出來,如今害羞的不敢說話,只是低着頭。
一如當初小巷子里,臉色漲得通紅的少年。
葉晨曦噗嗤笑出聲,她點點頭,額前的小寶石隨着晃動,少女沒有說話,只是心裡莫名其妙的高興了起來。
‘這就對了,我葉晨曦喜歡的人,怎麼能是那種薄情的人,必然要是重情重義,哪怕這個情,不是自己。’
夜裡靜悄悄的,初一不知道跑哪兒快活去了,葉晨曦和小沐春睡在床上。
地上鋪了床被,少年沒有嬌生慣養,倒也睡得習慣。
客棧後院,中年婦人洗凈了最後一張菜碟,用袖子擦了擦汗,看着皎潔的月光,楞楞出神。
院門吱呀一聲被推了開來,一道佝僂的身影踉蹌走了進來,步伐緩慢,似乎一個不留神就會跌倒。
婦人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瞳孔緊縮,指着那人渾身顫抖,張了張口卻像被棉花塞住,怎麼都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你們之前不是很愛我嗎?”那人一步步走近,月光下失去了光澤的瞳仁慘白無比。他的身上還有這些許濕潤的泥土,腳掌上沾染的紙元寶燃燒後的碎屑。
說話間他的下巴裂開了,大了一倍,僵硬的臉上扯出一絲笑,他張開雙臂,做出擁抱的姿勢。
“怎麼了?我回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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