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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碧輝煌的正殿中,鴉雀無聲,針落有聲。

何安在站的筆直,直接無視了旁邊的跳樑小丑,看着正中央威嚴的中年男子道:“晨曦並不喜歡大隋皇子,若嫁給他,那無疑會鬱郁一生,您真的忍心嗎?”

“大膽何安在,你膽敢衝撞陛下。”旁邊有大臣斥道。

有人附和:“公主與皇子的聯姻乃天作之合,是我大梁百姓的福音。”

林青山盯着倔強的白衣少年,欲言又止,說到底,翰林書院依舊是依仗大梁存在,可何安在又是陸茗嫻的弟子,如此一來,林青山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林青山把視線轉向依着門沿的白衣劍客,後者微微額首,這才讓他安心下來,索性微眯着眼,兩耳不聞。..

大隋皇子身旁的護道者面色陰沉,靈氣悄然運轉,指尖有白色氣息縈繞,蠢蠢欲動。

“我勸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一道溫和的聲音從護道者背後傳來。

護道者大驚失色,後背冷汗直冒,他吞了口口水,顫顫巍巍的回過頭,只見到原本站在大殿門口的白衣劍客此刻慵懶的斜躺在身後,他手裡拿着屬於護道者的酒壺,自斟自飲。

竟然完全沒有察覺到這人什麼時候出現的。護道者頓時靈氣散去,修為差距太大,大到讓人連反抗的心都沒有。

“今日大喜之事讓陛下見血,事後還請陛下怪罪。”電光火石之間,話語剛出,一大臣抬手出招。

一道白光霎時間掠過,那人只覺得眼前一花,右臂袖筒空蕩蕩的,隨後鑽心的痛楚傳來。鮮血淋漓。

護道者瞳孔急劇收縮,因為他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到這個白衣劍客拔劍。而那人傷口分明傳出的是磅礴劍意。

“小孩子不要看。”何安在雙手趕緊擋在葉晨曦眼前,不讓她看到血腥的一幕。

酒壺已空,初一晃悠悠站起身來,走到另一處桌前,拿捏起酒壺,輕描淡寫的說道:“我不是說了嗎?不要動。”

“何安在,不要傷害父皇。”葉晨曦輕輕扒開擋在眼前手,緊緊握在手中。

何安在把葉晨曦護在身後,點了點頭問道:“以後可能會很苦啊,你還要不要走?”

說話的時候,少年依舊是望着前方,沒有回頭。

“嘶……”這次就算是經過靈海打磨過得**,也能感受到右手傳來的痛。

白衣少年的手被女孩緊緊握着,雖然看不到,但他還是能想到那整整齊齊的牙印。

女孩沒有說話,手上力道加重了幾分,似乎在宣告着,別想把我甩開。

少年的臉上掛着笑。

哪怕是殿外行軍聲如驚雷滾過,如雷霆乍現。

大殿外

鼓角齊鳴,號角大作,戰旗獵獵,玄武軍黑金甲胄閃爍着幽幽冷光,充斥着肅殺之氣。

小鎮少年回過頭,望了過去。

領高頭大馬軍之人胯下一匹高頭大馬,亦是披着黑金甲胄,長戟衝天而起,有刺破蒼穹之勢。其眸若閃電,滔天戰意。身後大軍排山倒海,戰意衝天,行軍聲鏗鏘有力,恍若黑色海濤平地席捲而來,摧枯拉朽。

‘那就是徐兼崇拜的鐵將軍吧,要是他能看到,一定很高興。’少年心裡這樣想着。

小女孩沒有絲毫的擔憂,她看着大殿前嚴陣以待的大軍,‘原來,這裡也可以這麼熱鬧啊。’

何安在向前踏了一步,空出的右手搭在劍上。

“何安在,你生為大梁子民,卻要叛出自己的國家,令我大梁蒙羞,今後你能坦然嗎?”有人拍案而起。

好大的一頂帽子。

何安在循聲望去,原來是前幾日登門道歉的洛家那位大人物。

何安在露出一絲譏笑:“既然洛大人這樣說了,那就請問洛大人,可知我來自何地?”

洛大人一時語塞,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喝道:“大梁國土遼闊無垠,我怎麼可能記得。”

何安在不以為然,對着大梁皇帝作揖輕聲說道:“說來奇怪,我的家鄉明明是個小鎮,卻從來沒有官府的人管制,也從來沒人提過小鎮的名字。

“後來呢,饕餮來了,除了我們這些求學來京城的小孩之外,沒有一個人生還。過去了那麼久,官府卻沒有任何關於小鎮的消息。”

“來到京城,我查閱了許多大梁地圖和記載,結果發現地圖上根本沒有記錄我的家鄉,就好像那個小鎮從來沒有存在過大梁一樣。”

“這個被遺忘了的小鎮走出的我,能算是大梁子民嗎?”何安在緩緩道來,每個字都咬的清晰,悲愴無比。

大梁皇帝嘆了口氣,“何安在,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你不是我,自然不懂我的苦衷。”

少年突然笑了起來,大笑不止:“我當然做不了您的位置,我做不到為了政治利益,把自己的女兒往火坑裡推。”

大梁皇帝苦笑,他看着躲在少年身後的女兒,突然覺得自己老了。

他想起了年少外出時遇到的的那個人,現在已經嫁為人婦了吧。

誰人年少時沒有朦朧情愫,只是生在帝王之家無可奈何罷了。

也許,這次真的是我錯了。那就一錯再錯吧。

大梁皇帝緩緩站起身,像是一座山拔地而起,明黃色的長袍上綉着滄海龍騰的圖案,帶着天神一般的威儀與高貴,整個人發出一種威震天下的氣勢來。

“傳我口諭,葉晨曦夥同何安在欺君之罪,死罪已免,廢除葉晨曦公主之位,剝奪姓氏,從此逐出大梁。”

語氣堅決,不容拒絕。

“陛下不可啊!”

“陛下三思!”

眾臣驚詫,紛紛跪倒在地,出言勸阻。

大梁皇后閉上眼,兩行清淚順着臉頰滾落。

葉晨曦緩緩鬆開何安在的衣袖,身子踉蹌走上前來,一張小臉毫無血色蒼白無比,她緩緩跪在地面,小手墊在額頭前,“謝。。。。。皇上隆恩。”

大梁皇帝沒去看她,而是把視線落在後面的白衣少年身上,有些警告,有些憤然,還有些不甘。似乎在威脅着少年。

少年作揖,沒有叩首謝隆恩:“此事因我,還請皇上不要難為書院的同鄉。”

大梁皇帝點了點頭,視線掃過跪成一團的紅色身影,停留了片刻。

那眼神落在何安在眼中,少年突然覺得這不像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而更像是,一個父親。

‘長大了啊,那就去走自己的路吧。’大梁皇帝轉過身,閉上眼露出一絲輕笑。

僅僅一道口諭,就廢除大梁公主,這份口諭很荒謬,可以說是史無前例。

看似很絕情,其實又何嘗不是一份成全。公主之位罷黜,那就意味着之前的婚約就此作廢,而且口諭而已,等這陣子風波過去,一道聖旨,一切又都萬事大吉。

最麻煩的是給大隋一個交代,可事實上大隋皇子根本不計較這些,反而有些小小的欣喜。

三個人,緩緩走出大殿,烏泱泱的軍隊自覺讓開了一條道。

走過了皇城門,初一解開了沉雨身上的禁制。

走過了城門前的白玉橋,葉晨曦回頭深深望了一眼。

一路無言,本來一觸即發的大戰,就這樣以大梁皇帝的明懲暗赦的態度化解了。

書院自然是待不下去了,何安在收拾了包裹,跟方念心告別。

沒有動人的話語,也沒有山盟海誓,也沒有淚流滿面。

小鎮子里的那個開朗的少女安安靜靜,耳墜在輕輕地晃蕩。

“我等你回來。”少女輕輕說著。

何安在又找到了徐兼。

高大健壯的少年嘿嘿笑着:“你放心,我不會再被欺負了!”

少年身邊,一個小胖子傲然,他衝著書生抱拳道:“等你回來,我要和你打一架。”

“好。”何安在看着洛三千笑了笑。

回到學舍小沐春煞有其事的扮鬼臉逗着神色黯然的葉晨曦,也許是傷心過了,後者臉上慢慢恢復了笑容。

“我們去哪兒?”何安在問道。

初一捏着玉佩,苦苦思索了一會兒,說道:“去往生宗,我有些事要處理,處理之後,我帶你和小四寶去遠山宗。”

何安在神色震驚,“遠山宗,不是已經覆滅了嗎?”

“斷崖門不毀,那裡可以幫你明悟劍意。”初一無所謂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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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風鈴兒響,細細碎碎,晃蕩在青山碧林,一路晃蕩下山。

天邊晚雲漸收,馬上要出京城了,何安在他們卻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攔在路邊。

“雖然葉晨曦已經不是公主了,但是怎麼想你都算是搶了我的未婚妻。”大隋皇子輕輕笑着,雖是貴為皇子,卻沒有絲毫的傲氣,反而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他左手為掌,抱拳作揖道:“所以,我想和你打一架。”

說罷,他把視線望向少年身後的白衣劍客說道:“只分高下,不分生死。還請這位玉樹臨風劍仙前輩不要出手。”

“啥啥啥?”初一雙目放光,臉上慵懶的表情一掃而空,“你說啥?”

“前輩?”

“不是,往前。”

“劍仙前輩?”

“不是不是。”

“那玉樹臨風的劍仙前輩?”大隋皇子小心翼翼,一臉懵圈。

初一露出了享受的表情:“舒服~”

“隨便打,不打死就行。”說罷,初一坐在車轅,喝起小酒,坐山觀虎鬥。

何安在嘴角抽搐,但卻又無可奈何,抱拳道:“那就。承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