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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尊靠近林冰屍首,雖然他確知這位玄武千戶已經必死無疑,但是懾於四大千戶的名頭,便是只有一具屍首,卻也不敢放鬆了戒備,與那屍首保持距離,繞到屍首側面,往林冰的臉上看去,只見得林冰的嘴角帶着黑色的血跡,雙目沒有閉上,瞳孔擴張,臉色微微泛黑,橋這樣的情狀,才確定林冰卻是已經死去。

鬼尊深吸了口氣,他既然身為鬼道之首,做事不可謂不小心,抬起手來,又是幾枚寒星打到屍首之上,那屍首動也不動,顯然是死的透透的。

他這才移步靠近過去,蹲下身子,探出手,往林冰的臉上抓了過去,眼見得便要抓在林冰的臉上,鬼尊陡然間覺得掌心一陣刺痛,就似乎被蜜蜂蟄了一般,鬼尊心叫不好,第一反應便是中了對方的圈套,他雙腿一蹭,反應那也是迅速無比,整個人已經往後掠了過去。

本來已經死去的屍首,瞬間卻爆發出驚人的爆發力,平地而起,當鬼尊往後掠過去之時,林冰如影隨形,也如同鬼魅般跟了過去,當鬼尊落地之後,林冰已經出現在他的面前,鬼尊知道已經中計,避無可避,抬手一拳往林冰胸口擊過去,林冰雙掌齊出,一掌拍向鬼尊胸口,另一掌卻是迎着鬼尊的拳頭抓過去,掌影陣陣,拳風忽忽,兩人四手快如閃電,互相交擊,勁風激蕩,只是眨眼之間,竟然已經交手十餘回合,鬼尊身體又是連連後退數步,林冰卻步步緊逼。

猛聽得林冰厲聲喝道:“着!”

鬼尊感覺自己的肋下一麻,吃驚之間,身上又是數處發麻,身體卻已經僵住,不能動彈。

林冰嘴角血跡猶存,他點了鬼尊數處穴道,這才嘆道:“愚你一次,其錯在我,可是這一次你還不能識破,那就只能怪你太愚蠢了。”

鬼尊雖然被制,臉上卻無畏懼之色,竟是大笑道:“玄武,今日本王是真服了,我處處受制,確實不如你!”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林冰背負雙手,輕聲道:“我對你了解頗多,可是你對我似乎了解的太少。你的暗器功夫,我確實沒有料到,但是你莫非不知道,我神衣衛有一位朱雀千戶,她鑽研的便是暗器毒藥這一門,幸好本千戶與她關係不錯,許多年前,她曾經得到一種叫做萬青藤的玩意,萬青藤堅固無比,我們這位朱雀千戶,以萬青藤製作了幾件護甲,恰好送給了我一套,有萬青藤護甲在身,刀槍難入,區區暗器,更是不在話下的。”

鬼尊嘆道:“原來如此。我應該在你的臉上打上幾枚暗器。”

“所以我也在冒險。”林冰含笑道:“你說的不錯,你的輕身功夫非同小可,暗器功夫也遠比我高明,可是我又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你離開,我林冰雖然本是淺陋,但是盯住了一個人,似乎還從沒有被走脫過。”

“你假扮中毒而死,只因為你猜到我不捨得離開。”鬼尊淡淡笑道:“你只有這樣,才能引誘我靠近你!”

“不錯。”林冰道:“即使我死了,對你依然有吸引力。你想習得更高的易容術,希望從我身上得到一些東西,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恐怕你還是想確定我究竟是不是玄武。”

鬼尊笑道:“玄武千戶,名不虛傳,今日真是見識了。能在死前與你這樣的高手過招,死亦瞑目!”

“你想死?”林冰輕笑着搖頭,“對神衣衛而言,活人遠比死人有價值。如果你真的了解神衣衛,就該知道青龍如鬼這句話,青龍千戶的審訊功夫,我似乎還沒有見識過比他高明的人。你如今被天門妖人蠱惑,我相信有青龍千戶開導你,一定會改變你許多的想法,或許等到幾天之後,在青龍千戶的開導之下,你會心甘情願地為朝廷辦差。”

鬼尊微笑道:“神衣衛陰柔如鬼,我倒也知道,神衣衛的審訊功夫,確實少有人及。”搖了搖頭,嘆道:“只可惜能不能殺死你雖然不能由我決定,但是我自己什麼時候要死,卻也不是由你們來決定。”說到這裡,他的嘴角忽然流出淡綠色的血水,臉上的皮膚也迅速地變了顏色。

林冰臉色微變,眼中卻顯出無奈之色,苦笑道:“你已經服毒了?”

“自知中計,也就沒有想過活下去。”鬼尊神情顯得十分平靜:“對我而言,殺你雖然不容易,殺死自己卻非常簡單。”

林冰嘆道:“你這又是何苦?”

“你們的皇帝,視百姓如草芥,殺臣子如螻蟻。”鬼尊淡淡道:“沒有人願意丟下安生的日子去亡命造反,百姓跟着天門道造反,只因為他們實在活不下去。玄武,你們神衣衛,不過是昏君用來維護一己之私的工具而已,他心無百姓,更不可能有你們這些人......你是個聰明人,這樣的昏君,值得你繼續效忠?”說到此處,他的瞳孔已經擴散,麵皮發黑。

林冰皺起眉頭,卻沒有說話,瞧見鬼尊眼中的光芒漸漸散去,最後已經是黯淡無光,沒了呼吸,心知鬼尊已經死去。

他閉上眼睛,瀑布的聲音依然響亮,林冰的嘴角卻微微抽搐。

......

......

皇帝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他甚至端着一隻酒盞,坐在舒適的椅子上,靜靜地拼着酒盞中的美酒,他的那一道罪不及眾的旨意傳下去之後,果然起到了很好的效果,通天殿各處的廝殺,有許多已經停止下來,武京衛將士得到皇帝的這道旨意,在經過一番猶豫之後,終是有人率先放下了兵器。

他們死戰,只因為要活下去,如今皇帝給他們活下去的機會,他們當然不會再戰。

一道旨意,瓦解了他們的戰意,即使有少數頑固者,但是當武京衛們紛紛放下兵器之後,這種失敗的情緒就像病毒一樣四處蔓延。

“啟稟聖上,武京衛大部都已經放下了武器。”岳冷秋將外面傳過來的戰況稟報皇帝,“只有黃天都還帶着兩百多人兀自抵抗。”

“但有抵抗者,給朕全部殺光,一個不留。”皇帝淡淡道。

岳冷秋領命讓人傳下旨意,又稟道:“軒轅統領已經將叛賊黃矩等人帶到,等候聖上發落。”

皇帝端着酒盞,看着盞中美酒,並沒有立刻說話,許久之後,才道:“將他們先押回京城......!”頓了頓,搖頭道:“去將黃矩帶過來,只帶他一人過來!”

岳冷秋如同機械一般領命而去。

雖說中間皇帝也讓楚歡找個地方先坐下,可是楚歡並沒有坐,這位皇帝的心機讓人生寒,楚歡只覺得,在他面前,還是謹慎一點好。

楚歡感覺身體有些僵。

沒過多久,一扇門打開,岳冷秋親自帶着黃矩進到了密室之中,黃矩看起來淡定自若,他的衣裳看起來還是十分的整齊,似乎在進來之前,特意整理過一番,進到密室之中,黃矩並沒有先看人,而是先打量了一番寬敞的密室,忽然笑道:“瀛元,看來為了對付老夫,你是煞費苦心啊!”

“大膽!”岳冷秋聲若寒冰,“還不跪下!”

黃矩哈哈笑道:“跪下?將死之人,又有何懼?”

皇帝卻已經抬手道:“給安國公賜座,斟酒,你們先都退下!”

皇后看了安國公一眼,擔心道:“聖上......!”

“皇后不必擔心。”皇帝拍了拍皇后的手,“你們先下去休息一下!”

岳冷秋令人放好椅子,黃矩倒是不客氣地坐了下去,楚歡等人退了下去,岳冷秋也令神衣衛都退下,看向皇帝,皇帝也示意他退下去。

等眾人全都退下,黃矩這才端起酒盞,品了幾口,笑道:“臨死之前,還能飲上幾杯酒,瀛元,你待老夫還真是不薄。”

“朕待你不薄,但是你卻讓朕很失望。”皇帝盯着黃矩,“你骨子裡終究是個惟利是圖的商人而已。”

黃矩笑道:“但是當年,正是這個唯利是圖的商人幫你打下了天下。瀛元,沒有老夫,你自問有今天?”

“沒有。”皇帝搖搖頭,“直到今時今日,朕依然感念你當年的幫助。朕不是一個無情之人,你們黃家能有今日之榮耀,朕已經對得起你們!”

“哦?”黃矩嘴角泛起不屑的笑意,“你不是無情之人?莫非你重情重義?既然如此,為何當年追隨你的諸多老臣,這些年被你利用各種借口,抄家滅門?你自問你殺他們的理由都是堂堂正正?”他抬手撫須,“瀛元,當年你對敵人狠,如今你卻是對自己的人狠。”

“自己人?”皇帝冷笑道:“很多人都忘記了,不是朕帶着他們打下江山,他們何以封王拜相?江山打下來,他們忘記了,這江山不是他們的,是朕的。自持功勞,無法無天,巧取豪奪,結黨營私......就說你黃矩,朕將天下財政交給你,你是否就覺得這天下錢糧都歸你?十幾年來,你從上到下,安排了多少你的黨羽?你黃矩的錢袋子,比朕的還要大,常言道的好,人心不足蛇吞象,你貴為國公,入中書省,掌戶部,權傾朝野,手底下的黨羽如雲,哪一天連這些你都不滿足了,是否就要朕的這把椅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