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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平章眼睛雖睜開,卻已經目不能視。

太子心下驚駭,探手掀開蓋在軒轅平章身上的大氅,只見得軒轅平章身上穿着黑色的長袍,長袍多處殘破,自然是與敵人對陣之時所致。

只見得軒轅平章一隻手在微微抽搐,手背之上,卻有如同刀鋒划過的傷口,只不過這傷口極細且小,明顯不是刀具所致。

“你看這裡!”太子指着軒轅平章的手背,“你瞧出這是什麼所傷?”

護衛湊近過來,瞧了一眼,低聲道:“殿下,這傷口明顯是剛出現不久的傷,先前卑下就已經發現,而且這樣的傷口,在國公身上並不止一處。”

“哦?”

“所能見處,至少有五處這樣的傷口。”護衛道:“剛發現國公之時,國公身上覆蓋了一層的枝葉,卑下一開始還以為這樣的傷口是被枝葉劃傷,但是現在看來,恐怕並非如此。”

太子皺眉道:“這是什麼樣的武器?”

這名護衛在近衛軍中也算是見多識廣之人,猶豫了一下,才輕聲道:“回稟殿下,若是以卑下之見……這並非武器所傷!”

“不是武器所傷?”太子一怔。

護衛道:“卑下也曾讀過《百兵譜》,對各樣武器略有所知,可是……記憶之中,確實沒有見過此等武器,或許是卑下孤陋寡聞也未可知,卑下看上去,倒覺得……覺得……!”

“覺得什麼?”

“倒像是葉子所傷!”

“葉子?”

“便是花草的葉片。”護衛硬着頭皮道:“卑下先前找了一些葉片比對過……!”說到這裡,已經從身上取出兩片葉子,那葉子宛若柳葉,“數十種葉片之中,這種葉片十分契合,放在傷口處,正好紋絲不差。”

太子拿過一片葉子,放到軒轅平章傷口處,竟果然十分契合,變色道:“如此說來,傷害國公的,難道是這幾片葉子?”

護衛道:“卑下也是很難理解。卑下也聽人說過江湖之事,說有奇人異士飛花摘葉奪人性命,只是卻從未見過,而且這種事情,卑下一直以為只是傳說而已……!”他眼眸深處,已然顯出驚駭之色,低聲道:“但是現在看來,飛花摘葉傷人,並非傳說。”

太子倒並不覺得奇怪,只因軒轅紹之前對他已經說過羅多的厲害,他早有心理準備,而且花園的狼藉他也瞧過,那絕非普通武者所能破壞,此時聽說飛葉傷人,並不為異。

那護衛又道:“不過國公嚴重的傷害,並非是這幾處傷口。”

“傷在何處?”

“國公的胸口,明顯是被嚴重重擊過。”護衛猶豫了一下,瞧了軒轅平章一眼,只見軒轅平章此時卻並動,而且喉嚨里的聲音也已經停止,倒似乎也在聆聽護衛說話,護衛拱手道:“國公爺,卑下得罪了……!”探手小心翼翼掀開軒轅平章胸前衣襟,太子瞧了一眼,臉色便即沉下去,只見到軒轅平章的胸口,竟然深陷下去,就如同被鐵錘重重砸入進去,心知軒轅平章肋骨必然是斷折,換做一般人,只怕早已經一命嗚呼。

“這是國公重的傷勢。”太子皺眉道:“如此看來,飛葉傷人,只是輕傷,並沒有重創國公……!”

他話聲剛落,卻見得軒轅平章的手已經抽動起來。

軒轅平章顯然是竭力讓自己的手掌動起來,此時又聽到軒轅平章的喉嚨里發出奇怪的聲音,護衛輕聲道:“殿下,國公似乎想說話!”

太子心下有些焦急,軒轅平章此時說話,必然是十分重要的信息,可是偏偏軒轅平章受到重創,不但身體法動,眼睛也瞎了,口不能言,見軒轅平章兩指挑動,頓時明白亦是,吩咐道:“去取紙筆來……!”想到什麼,搖頭道:“取紙墨便可。”

瞧軒轅平章現在的樣子,莫說執筆寫字,只怕連筆也拿不起來。

護衛取回紙墨,太子使了個眼色,護衛自然明白意思,將白紙鋪在軒轅平章的手底下,小心翼翼在軒轅平章食指之上蘸了墨汁。

軒轅平章手臂艱難移動,每移動一分,就似乎是跋涉了十萬八千里,他顯然是竭力想要寫,可是寫出來的字跡綿軟力,彎彎曲曲,忽然間手指一停,不再動,太子見上面字跡,明顯尚未完成,皺起眉頭,護衛湊近過去,檢查了一下,才低聲道:“殿下,國公……國公好像昏迷過去,不過還有氣息。”

“去傳御醫!”太子沉聲道,兩指捏過白紙,放在眼前,乍一看去,倒像是個“門”字。

見軒轅平章再動靜,太子出了側廂,門外眾臣正在等候,見到太子出來,紛紛上前來,太子掃了一眼,道:“周納言,幾位部堂隨本宮來!”

幾名朝廷重臣隨着太子到了內閣,太子開門見山道:“神衣衛督是義國公,楚歡並沒有說謊!”

眾人都是微微色變,周庭問道:“那國公現在如何?”

“身受重傷,已經傳御醫診治。”太子將手中那張紙遞給周庭,“周納言,你們都瞧瞧,這上面寫的是什麼字?”

周庭躬着身子,雙手接過,細細看了看,道:“這個字,好像並沒有寫完。”

太子微微點頭,“這是國公先前所寫,只是他傷勢極重,已經昏迷不醒,這個字並未完成,但是國公重傷之下,還要堅持寫出來,必然是十分緊要,諸位大人想一想,國公到底想要表達什麼意思?”

“原來如此。”周庭又是看了看,才道:“乍一看去,這似乎像個‘門’字!”

說話間,已經將紙張遞給下手的林元芳。

林元芳接過一看,點頭道:“納言所言極是,殿下,這應該是個‘門’字,只是不知接下來還有什麼,其中變化眾多,能演變出許多文字來……!”

薛懷安從林元芳手中接過,細細看了看,皺眉道:“殿下,這未必是個‘門’字!”

“哦?”

薛懷安點着上面的字跡道:“敢問殿下,國公是以手指寫此字?”

太子點了點頭,薛懷安飽讀詩,而且寫的一手好字,其法在當朝也是名列前茅,他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其中門道。

“國公寫此字之時,應該是氣力貧弱。”薛懷安肅然道:“其字綿軟力,筆法疏鬆……!”

“薛大人,殿下是問這是何字,不是讓你在此評點法。”馬宏在旁譏諷道:“我等都知道薛大人法自成一家,可如今並不是談論法的時候。”

薛懷安也不理會,繼續道:“殿下,臣說這麼多,只是想說,這左邊一豎,乃是起筆,而第二筆則是從上方橫走,兩筆之間,有一小口,如果說這是國公有意為之倒也罷了,臣下只擔心,這是國公重傷之下,失誤所致,僅此一小口,寫出來的字便相差萬里。如果這是國公有意為之,便如納言所言,走的是‘門’字,若非如此,那麼就絕不會有‘門’字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