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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媽媽的遺囑之後,早早又恢復了她正常的生活。

忠義坊的事都交給了濤哥去處理,她沒有再回去。沒人告訴她外婆被李詩涵虐待的事,她除了隔幾天向胖子哥問問外婆的情況,也沒有再說別的。

三年多來她一直以為是她跟外婆相依為命,可實際上在外婆心裡她並沒有那麼重要,至少不如她唯一的女兒重要。

在外婆“唯一的親人”面前,早早受的委屈和虧待都可以忽略,早早對她的真心不如李詩涵的一滴眼淚。

早早現在已經看開,外婆待她幾分,她加兩分回報回去,多了就不會給了,更不會再為她傷心。

所以濤哥把忠義坊收房租的那張銀行卡交給早早時,她沒說什麼就收下了。濤哥怕小孩兒心裡難受,一點沒為外婆遮掩地告訴她:“這卡是我從李詩涵手裡拿回來的,外婆什麼都不知道,現在李詩涵對她很好。”

不敢不好,外婆有一點閃失濤哥就會馬上把李勝男的遺囑公布,那樣李詩涵一家可就立刻會被追債追到死!現在他們家可不止她一個人欠了債,在追加的貸款中,周志遠、周榮澤和周靜怡都是借貸人,現在誰都跑不了!

早早不知道那些,她只聽說外婆現在還安心地住在忠義坊,她看重的女兒對她也好,這樣她就可以放心了。

早早下班的時候沈澈等在停車場,不讓她騎自己的摩托車,非拉着她往外走,直到站在一輛大大的旅行房車前,笑着打開車門讓她上車。

那輛巨大的白色房車真的像一個大房間一樣,從門口能看見裡面有沙發、床鋪、桌子、電視,甚至還有廚房和衛生間。

早早的腳釘在地上一樣,她不敢上去,即使這輛車不是轎車,她還是怕。

沈澈按了一下手裡的遙控器,房車裡的電視馬上亮了,電視里李勝男在向早早招手,她臉上還帶着點年輕青澀的輪廓,穿着漂亮的連衣裙,語氣輕快活潑,“早早,小傻瓜,快過來呀!”

早早一眨不眨地看着媽媽的笑臉,又轉頭看沈澈,完全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媽媽這樣的錄影她都沒有,他從哪裡找到的?

沈澈輕輕環着早早的肩膀,帶着她邁進車裡。

直到坐到沙發上,沈澈才在早早期盼的目光下繼續放錄像。

鏡頭一轉,小小的只有五六歲的早早站在媽媽身邊,手裡拿着一個小獎盃,臉上帶着有點羞澀卻掩飾不住的笑容。

即使這段已經看了好多遍,再看一遍沈澈還是激動不已,小時候的早早怎麼這麼可愛呀!哎呀他要是能早點遇到早早該多好啊!

早早沒見過這樣的錄像,沈澈坐在大早早身邊看着羞澀又可愛的小早早,很是驕傲地給她解釋:“我找到周志遠的舊電腦,還有李詩涵從你家搬出來的電腦,從硬盤裡恢復出來的。都是李阿姨錄的你小時候的樣子,從小到大,一直到十六歲,還有好多呢,咱們今天一起看吧!”

是從硬盤裡恢復出來的,不是他找出來的,因為周志遠已經把這些對早早來說無比珍貴的錄像給刪除了。

而沈澈是怎麼把那些舊電腦找出來的,又是費了多少力氣把硬盤裡的東西恢復的,他一個字都沒提。

早早貪婪地看着媽媽,這個誘惑太大了,即使是坐在她萬分恐懼的車裡,她也不想離開了。

錄像在播早早過五歲生日,媽媽在教她自己烤蛋糕,早早烤出幾隻胖嘟嘟的小黃鴨子,把最漂亮的一個給了媽媽,最大的給了濤哥,黃毛哥那時候還是個不到十歲的小瘦猴,偷偷叮囑早早他喜歡奶油味兒的,早早就給他那隻鴨子的肚子里塞了滿滿的奶油,而愛吃肉的胖子哥和小武哥那兩隻是一肚子的甜肉鬆。

沈澈很是嫉妒,“早早,我也喜歡吃小黃鴨。”

早早剛要說話,房車忽然傳來發動機啟動的聲音,她的臉色一白,沈澈先一步緊緊握住了她的手,“早早,咱們一起在這裡看媽媽好不好?我陪着你,你看,還有濤哥他們!車子想開就開吧,開到哪我們都陪着你,咱們不怕!”

說到最後,已經把臉色煞白的早早半抱在了懷裡。

車子起步的小小顛簸馬上消失了,坐在偌大的空間里,如果不是特別注意窗外,一點都感覺不到車子在動。

早早的臉色還是不好,可聞着沈澈身上熟悉的味道,看着電視里媽媽和濤哥臉上的笑容,還有被小早早折騰得上躥下跳的黃毛哥和胖子哥,她雖然還是很難受,卻忍着沒有奪門而出。

那天剛坐上車就恐懼得神志不清的癥狀也沒有出現,她什麼都說不出來,只是緊緊盯着電視里的親人,根本沒發現自己一直緊緊握着沈澈的手,緊得指尖都泛白。

電視里在播放早早上高中時參加的西洋劍比賽,吳叔叔在錄像,他顯然放在媽媽身上的注意力比放在早早身上的多,只要媽媽說話,肯定會把鏡頭轉向她,媽媽卻沒發現,一心為早早的比賽緊張,“早早不愛參加學校里的課外拓展班,如果這回西洋劍比賽能拿了冠軍,下學期應該就願意去了。”

吳叔叔的鏡頭裡都是媽媽漂亮的臉,在賽場此起彼伏的鼓掌加油聲種,他低低地跟媽媽商量,“如果早早今天得了冠軍,你給早早放兩天假吧,讓她去跟小男朋友約會,你也休息兩天,我給你做飯吃。”

媽媽沒說話,可能也沒聽見,因為早早兩個巧妙的連環進攻把對手逼得雙腿觸線,她絕殺對手了!

吳叔叔高興得衝過去抱住了媽媽,鏡頭裡畫面旋轉混亂,媽媽和吳叔叔都激動地叫着早早的名字,好像那一個普通的校級比賽冠軍是奧運會金牌一樣值得驕傲。

早早看着這一切,慢慢地不再惶惑不安。電視里,她領獎的時候鏡頭有點不穩,掃過了媽媽和吳叔叔緊緊握在一起的手,而她正站在領獎台上對他們嚴肅搖頭。

鏡頭裡的早早還是那個不愛笑的彆扭小孩,還嫌棄媽媽和吳叔叔笑得太張揚,不肯配合他們拿起獎盃來拍照,還傲嬌地扭過頭不肯給他們拍正臉,可是她眼裡有不容錯認的溫潤光澤,那是被寵愛着的小孩才有的底氣,是被滿滿的愛和關注包圍的小孩才能享受的有恃無恐。

沈澈一直緊緊握着早早的手,陪着她看那些雖然過去,她卻從未失去的濃濃關愛。

直到窗外彩霞漫天,房車還在環城路上飛馳,而早早已經枕着沈澈的肩頭睡着,電視里媽媽也正在給小早早唱着一首溫柔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