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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個足夠冷靜的人。

當年跟皇位失之交臂,首先做的也不是沒用的惱怒生氣,而是細細籌劃。利用隆慶帝的性格接二連三的除了明家等心腹大患。

他又偏偏很懂的收斂。

在引起隆慶帝警覺之後就立即又退步了,安安靜靜的收起爪牙不再進一步,一等就等了這麼十幾年才開始再動。

原本以為會很順利的。

可是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最近總是出師不利,不好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楚王的手指屈起來在桌上輕輕敲了幾下,而後才忽然笑了一聲。

這一聲笑彷彿是把眾人都給激活了,秦沖緊跟着就道:“這回還是讓人跑了,後患無窮,王爺有什麼打算?”

有什麼打算?

楚王冷笑了一聲,他一直都在打算。

衛家逃過了一次又一次,可是這一次,他看她們怎麼躲得過。

“一步一步來。”他終於很是冷靜的出聲:“衛家那個小姑娘不是就要進宮去了嗎?飯是要一口一口吃的。”

眾人都若有所思。

楚景瑞有些不明白:“衛家在查我們,我們現在朝一個小姑娘動手,是不是懲罰太輕了?”

秦沖摸了摸自己的鬍子:“世子這就不知道了,王爺可從不做無用功。您可且等着瞧吧。”

楚王把屋裡的人都用餘光掃了一遍,忽然出聲:“衛家不足為慮,沒什麼好在意的,也就是秋後的螞蚱,容她們蹦達幾天吧。”

接連折損了朱芳還有曹安曹文,他面上不說,其實已經很是惱怒。

就算是已經把衛家的後路都安排好了,可是心裡還有一股氣,既然有氣,當然不能讓她們死的這樣輕鬆容易。

他咳嗽了一聲,看了看天色,吩咐人都散了,自己領著兒子,也不要人打傘,冒着雪步行回後院。

“是不是很奇怪父親為什麼要跟一個小姑娘過不去,好像是在本末倒置?”他靜靜的藉著月光看飄舞的雪花,並沒有停留。

楚景瑞跟的很緊,老實的承認了,承認了以後又道:“不過我知道父王辦事,從來都是再謹慎周全不過。既然這麼著意對付個小姑娘,當然也有您的道理。”

察言觀色這門功夫,自己兒子是已經學的爐火純青了。

楚王回頭看他一眼,見他在雪地里走的又穩又快,心裡浮上些驕傲,難得的讚賞的笑了笑:“你知道就好,不要小看任何一個人,說起年紀,你年紀大嗎?”

他又道:“沈琛和楚景吾年紀大嗎?”

楚景瑞立即站住了表明自己受教:“我也聽母妃提過了,也知道衛七有些不同尋常,可是我有些不明白為什麼父王要繞這麼大一個圈子對付她。”

不懂不會裝懂,從來都知道審時度勢,楚王更滿意了,笑着為他解惑:“怎麼會是繞圈子呢?衛七不同尋常,我就讓她更不尋常一些。上回的事,方家能那麼僥倖的避過,是衛家給方家賣的好。”

“她們倒是挺聰明,跟方家賣好,覺得就有了個靠山護着。可是如果方皇后出了事呢?”楚王提醒楚景瑞:“如果方皇后是因為衛安出了事,那方家會放過她嗎?”

楚景瑞在原地站住了。

月色寒冷,他忍不住也冷笑了一聲。

衛安卻並沒時間冷笑,她坐在沈琛對面,正在跟沈琛談一樁交易。

沈琛倚在椅子背上,好整以暇的問她:“你這麼不怕死嗎?”

衛安有些詫異:“我為什麼會死?”

只要事情成了的話,她怎麼可能會死呢?

沈琛哦了一聲,意味不明的又緊跟着說了聲好:“既然你這麼說,我當然沒有不幫你的道理。”他雙手撐在桌上,又有些好奇:“那你到底拿什麼來換?”

衛安要他幫忙,讓他推波助瀾,成就她福星的名聲,這也沒有多難,他當然很樂意幫忙。可是問題是,衛安能給什麼樣的回報。

這麼久以來,衛安雜七雜八的做了不少事,可是沒有一件事是和當初雲南的事有關的,他的耐心已經快不夠用了。

衛安也能看得出他的急躁,手指輕輕按在杯沿上,看着上頭魚戲蓮葉間的圖案發獃,過了片刻才道:“我拿當初雲南知情人的名單跟你換。”

她說話的聲音很輕,彷彿是在說什麼一件再小不過的事,可是沈琛的目光卻猛然收緊,盯着衛安看了一眼,冷聲道:“成交!”

衛安點了點頭,站起來毫不拖泥帶水的就要走。

沈琛卻忽然又出聲叫住她。

她回過頭有些不解的看他。

總覺得沈琛今天好像有些奇怪。

沈琛卻頓了頓,半響才道:“你以後如果有事,或許能去求一求鄭王。”

衛安疑惑皺眉,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說。

她跟鄭王之間毫無關係,可以說風馬牛不相及,沈琛為什麼讓她找鄭王幫忙。

沈琛卻又不說了,朝她擺了擺手:“算了,你就當我沒提,你說的事我知道了,自然替你辦的妥妥噹噹。”

衛安按捺住心裡的疑惑,朝他輕輕點了點頭告辭。

回府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可是合安院的燈就仍舊亮着,她進了門,花嬤嬤就朝她笑:“可算回來了,老太太吩咐廚房給您留了湯,趁熱,快些喝。”

衛安邁步進門,先跟衛老太太說了和沈琛的交易:“小鎮國答應了。”

衛老太太嗯了一聲,摸了摸她的頭髮,又讓青魚給她遞了手爐暖手,等屋裡的人都退的差不多了,才跟她說了衛瑞回來的事。

然後又說:“楚王把我們也盯得很緊,這一次我們想將計就計,未必就能成。可不管怎麼樣,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總要試一試才甘心。”

楚王心思縝密,衛家一而再再而三逃過他的陷阱,他會注意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衛安並不覺得稀奇:“他不派人盯着我才覺得奇怪,明家的事,現在已經是心照不宣了,就看誰棋高一着......”

話音剛落,天寒地凍又冰天雪地的,三夫人卻忽然求見,等衛老太太讓她進來,她就滿面寒霜的說:“端王府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