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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老太太如此鎮定,三老爺和三夫人卻一直提着一顆心。

連剛吃下去的小年夜的團圓飯都似乎梗在了喉嚨里,上不去下不來讓人心裡不安。

回房的時候夜已經深了,三夫人卻絲毫睡意也沒有,等三老爺沐浴過後回了房,就膽顫心驚的撫着胸口:“先前小七說有辦法,我還以為是什麼辦法,原來竟是這樣......”

這膽子也實在太大了一些,怎麼就把主意動到黃家人身上去了?

楚王原本沒什麼仇恨就已經準備對衛家趕盡殺絕,現在衛安這樣一來,算計了楚王,這仇可就結的更深了。

三老爺倒是比她想的開,衣裳往架子上一搭,冷笑了一聲道:“這樣也好,本來就被人騎在頭上拉屎了,難不成還能和平共處不成?反正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何況衛安這一招實在是狠。

往輕里說,到時候楚王必定會怪罪不與他一條心的黃家,也肯定會遷怒連娘家人都管束不住的楚王妃。

而往重里說,隆慶帝會怎麼想呢?

他都已經定好了人選,定了衛家的姑娘,可是黃家卻在此時來這麼一套,還假借什麼三皇子不願意的名頭,公然跟他唱反調。

隆慶帝是疑心這麼重的人,他可不會想是黃家忠君愛國。

只會覺得黃家別有所圖,而且會認定是楚王在背後指使的。

三老爺輕輕勾了勾嘴角。

若是真的如同他想的那樣,那可真是有趣了。

隆慶帝接見了楚王鄭王和端王三王之後,又把臨江王也叫去了,說了世子留京一事。

現在這個時候,出了黃家的事。

隆慶帝恐怕會覺得,楚王是別有用心,想藉著獻女兒的機會表忠心。

可是連女兒都獻出來了,那楚王御下有多嚴苛,那也可以想見了。

這樣的人,真的會是毫無野心的嗎?

顯然不是。

他安撫的拍了拍三夫人的背:“好了,別想這些=了,你現在也瞧見了,不管怎麼樣,小七說的不錯,吃虧的絕不會是我們就是了。先去梳洗吧,天色不早了。”

三夫人嗯了一聲。

心裡把要管束衛玉攸的想法又堅定了幾分。

衛七果然是個得罪不得的人物。

她一夜都睡的不安穩,做夢都夢見了三皇子妃的事,大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緣故,等到第二天一睜眼,首先就是差人去打聽消息。

三老爺阻止了,他一面換衣服一面搖頭:“老太太消息不比咱們的晚,非常時期,更該謹言慎行,不是我們該打聽的事,就不要打聽。”

三夫人知道他說的有道理,只好按捺住忐忑應是,交代人告訴衛玉攸不必請安,就自己往合安院去了,她總想快些聽見消息。

她到的時候,衛安正陪着衛老太太吃早飯,她是當兒媳婦的,連忙上前伺候。

衛老太太卻揮揮手說算了,又讓人進來收拾,而後才坐了,輕聲沖三夫人道:“不要擔心,很快就有個結果了。”

可是等結果的這段過程實在太熬人.....

三夫人這樣想,面上卻不敢露出來,怕讓衛老太太心裡更不好受,連忙應是。

與此同時,許多人家就沒那樣輕鬆了,面上的驚惶遮都遮不住。

原本定了,小年夜後都是該放假的,百官們各自都有了打算,還有趁這假再請上一月探親假的大臣們,連包袱都收拾好了。

誰知道卻臨時收到命令,都要進宮去。

小年夜才完,盛大的宮宴彷彿還在昨日,卻沒人有心思回想,聽見命令,心裡不約而同都咯噔了一聲。

這個時候宣布百官議事,除了昨天才剛發生的黃家的醜聞,還能有什麼事?

可這事兒......

這事兒可真是難辦啊。

隆慶帝卻沒覺得難辦,他當庭宣布了換人的決定,宣布由黃家姑娘來代替定北侯府的衛七,跟三皇子舉行冥婚。

雖然前朝自古有這個冥婚的慣例,可是對本朝來說,卻還是頭一次,很多規矩禮儀都不晚膳,隆慶帝命禮部和內侍省同時替三皇子的冥婚做準備。

並且追封三皇子為仁顯太子,黃家那位姑娘也要以太子妃的規格跟三皇子冥婚。

隆慶帝的語氣不急不緩,面上也看不出什麼表情來。

可是楚王卻無端出了一身的冷汗,額際不斷滲出的冷汗流進脖子里,凍得他的血液似乎都僵住了。

黃家這些蠢貨!黃大老爺這個蠢貨!

他們貪圖富貴,賣女求榮,可是卻把他架在了火上烤!

這麼迫不及待的在世子留京的決定出了之後就讓自己王妃的娘家人媚上,隆慶帝會怎麼想!

這些蠢貨,真是害死他了。

他的心裡蔓延上了無邊的憤怒。

可是黃大老爺卻高興的腿都有些打顫。

他官階不高,只是個國子監的博士,跟其他能給皇子皇帝當講師的博士又不同,他是個坐冷板凳混日子的,根本沒有列席朝會的資格。

站在百官中間,這還是頭一次。

他覺得自己這步棋真是走的太對了,甚至為自己的決定而沾沾自喜起來。

楚王雖好,可是到底幫不上什麼忙,更不能立即就給他榮華富貴。那些虛幻的許諾有什麼用,能抓得住的榮華富貴才是最重要的。

再說隆慶帝現在不是還有個懷孕的皇后嗎?

楚王那些兄弟又有幾個是好相與的?

等待他功成名就,這個過程實在是太緩慢了,他等不及了。

隆慶帝嘴角微翹,似笑非笑的看了楚王一眼,餘光掃過神情各異的臨江王端王和鄭王,仍舊半點表情也沒露出來。

端王卻嚇了一跳,他沒多大膽子,自從王妃出事之後就一直提心弔膽的,勢力也一直被隆慶帝壓制,現在不過就想混混日子罷了,他看得出來隆慶帝不高興了。

可他並不明白隆慶帝為什麼不高興,這就值得提心弔膽了。

跟他相反,旁邊的鄭王卻垂下了頭。

他有些想笑,楚王自以為機關算盡,可是卻也有犯蠢的一天。

他自以為天下人都在他掌握之中,卻忘記了禍起蕭牆四個字。

若是說天下誰能傷人最深,那當然是跟熟悉的親近之人,他們知道你所有底細,捅起刀來,就總是又快又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