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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德妃見面待人三分笑,很是溫和無害的樣子,對着陳夫人也仍舊笑意盈盈的,等陳夫人告辭退下去了,才跟方皇后說正事。

“妾身年紀小不知事,恐怕不能替娘娘分憂......”她蹙起一點兒眉頭來,弱質纖纖的:“掌管宮務這樣要緊,一個不留神恐怕就要出差錯......”

方皇后便在心裡冷笑。

得了便宜,還非得賣乖。

她心裡不耐煩,臉上便也淡淡的,似笑非笑的瞧着她翹着嘴角:“怎會?妹妹冰雪聰明,又天生七巧玲瓏心,還有你不會的?本宮生產在即,身子沉重,妹妹蕙質蘭心,又是四妃之一,哪裡有躲懶的道理?還是幫幫本宮罷。”

德妃這才有些惶恐似地應了,話還說的極為周全:“若是妹妹有什麼做不到的地方,還請娘娘千萬提點提點。”

宮裡風起雲湧,外頭卻也並不太平。

臨江王府想要跟清流聯姻的想法才冒了個頭就被打了回來,臨江王妃很是惱怒:“權爵之家是不要想了,惹了忌諱。可竟然連文官家的姑娘也不給了,難不成,真讓人去民間選民女不成?!”

臨江王妃覺得滿心的委屈,可是楚景行卻本能的覺得不好。

臨江王知道了以後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頭一次跟臨江王妃擺了臉色:“你當現在是什麼時候?!陳家!那是都察院左都御史!位高權重,又是皇后親堂妹夫,你可真是敢想!”

本來楚王倒了以後就他最打眼,現在臨江王妃這麼一活動,這出頭鳥就更是當定了。

他氣的厲害,當下就讓妻子再也不要管幾個兒子的親事,當天夜裡就去了瑜側妃房裡。

瑜側妃卻比臨江王妃明白的多了,嘆口氣,幽幽的道:“我聽姐姐說了......她去的時候,陳夫人將將才從皇后娘娘宮裡出來呢,恐怕說的就是這事兒無疑了。”

只是陳夫人一出來,就跟避瘟神似地,把壽山伯老夫人推出老遠。

臨江王覺得眉心突突的跳,才剛按捺住的煩躁又升騰起來:“真是無知透頂!”

也不是無知,反而是太知道了,所以就只想着賣好賣怪,掐尖要強,生怕娶個不如意的兒媳婦。

連陳家也敢肖想。

瑜側妃捧着茶杯讓臨江王漱口,垂眉斂目的搖頭:“這也怪不得姐姐,當母親的,哪有不盼望孩子好的?姐姐也夠小心謹慎了,並沒在權爵勛貴當中挑......”

可是挑中的這個,比權爵勛貴差什麼?

陳夫人背後靠着方家,那是外戚勛貴,而陳大人又是清流中的中流砥柱,這落在隆慶帝眼裡,還不是想兩面抓草?

臨江王越發氣怒,隔天當朝便求了隆慶帝給兒子選世子妃。

消息傳到外頭,端王和晉王都是有兒子的,年紀又都跟楚景行相仿,也不得不跟着求隆慶帝給兒子選個媳婦兒。

心裡卻簡直都氣瘋了。

原本再不濟,回封地求個當地名門望族家的嫡女當世子妃,那也是極容易的。可是現在,卻半點兒脾氣也沒了,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娶妻不賢禍三代,要是禮部稍稍出些差錯......

他們不免氣的牙痒痒,覺得日子實在難熬。

臨江王妃覺得自己命苦,攀著兒子的手氣的不知如何是好:“你父親是怎麼想的!......那上面給的,哪裡有好的......”

楚景行嘆口氣,使了個眼色一瞧,金媽媽就趕忙上前來替臨江王妃擦眼淚,勸她:“您可不能這麼說,咱們家世子金尊玉貴的,聖人聖明燭照,皇后娘娘恩慈,選的必定都是好的......”

臨江王妃噎了一噎,還是眼淚嘩嘩。

楚景行臉色淡淡的:“娶妻娶賢,高門望族出來的未必就好,母親何苦操這份心?”

他好容易勸住了臨江王妃,出門便撞見了進門的楚景吾,不由立住了腳皺眉看他:“又去鳳凰台了?”

說完就淡淡的笑了笑:“娘身上不快,你們近日少往外頭去,鳳凰台那些生意,能收的也都收起來。”

楚景吾自來跟哥哥不和睦。

他也不記得為什麼了。

只知道自記事起,母親便在他耳朵旁邊耳提面命,說哥哥如何優秀,如何好,以後如何是他的依靠。

只知道楚景行待他不親近,待沈琛也淡淡的,永遠斥責多過溫情。

楚景行說的話,他向來是只過過耳朵的,今天卻立住了腳冷笑了一聲:“娘身上不快,為的是什麼?還不是為你操心太過?難不成事是我們惹的?”

他說完就掀了帘子進屋,連看也不再看楚景行一眼。

等臨江王妃又把事哭訴了一遍,楚景吾眼眸漆黑的搖頭:“父王說的也沒錯,我們如今本來就打眼,就是娶個平民家出來的,又怎麼了?”

他看不見臨江王妃猛然變了的臉色,自顧自的說了下去:“先帝一朝往前,還有不從官家選妃的規矩呢,當年天潢貴胄們配的全是平民家的姑娘,現在反倒是不成了?哪裡有那個道理?自己要是立不起來,倚仗妻族又有什麼用?”

臨江王妃又氣又怒,伸手便往兒子肩上拍了幾下:“你說的什麼糊塗話!從前是從前,如今能跟從前比嗎?先祖還是泥地里刨食的呢,你如今也下地去?說話從來不過腦子!”

她氣憤無比:“你知道什麼?!那邊那個越發得勢了,你還發夢呢!”

她氣的厲害了說話就有些語無倫次,楚景吾越發耐不住性子聽:“嫡庶有別,父王難不成連這一點都看不清楚?母妃您也太多慮了!”

他皺着眉頭:“現在回封地去才是要緊事,留在京城越久,恐怕回去的機會就越少,這個關頭上您鬧出這樣的事來,難不成不是在把父王往外推?”

臨江王妃覺得小兒子不如從前貼心了,不可思議的看他良久,才道:“那是你嫡親的哥哥!你是不是昏了頭了?!”

又覺得沈琛到底不好。

現在楚景吾跟他好的倒似同胞兄弟,卻反而把真正的兄長靠在後頭了。

她拿手支着頭,覺得頭痛的厲害,半響才呼出一口濁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