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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大老爺的確是根本沒想起過二夫人。

在他看來,二夫人根本連自己的本分也沒有盡到。

既然家裡有需要,需要她安安分分的幫忙,她就該安安分分的當個啞巴。可是這個啞巴竟然不能幫家裡分憂,還添了這麼多麻煩。

不管是不是因為之前就跟大夫人之間的關係有了裂痕,這都是不能原諒和容忍的。

二夫人也不需要他容忍,她縮在角落裡縮成一團,冷冷的抱着自己的膝蓋發獃。

彭大夫人就沒有那樣好脾氣了,案子已經判了,大陶氏那邊還有個兒子,收了他們的一大筆銀子就撤了狀紙,順天府府尹已經輕判了。

可是就算是輕判,也得在牢里再住上個兩年。

兩年.....

兩年以後出去了,誰知道外頭會怎麼樣?

彭家難不成能兩年沒有宗婦?

族裡頭的那些老頑固們恐怕頭一個就要跳出來找彭大老爺的麻煩,讓彭大老爺休了她。

還有女兒,女兒的年紀也差不多了,原本就該四處相看合適的人家了。

這麼一來也被耽誤了。

這些事情一件一件的壓在她心上,險些把她壓得喘不過氣。

而且彭嬤嬤還被判了秋後......

她眼裡含着巨大的恨意,忍無可忍的朝着角落裡的二夫人陰陽怪氣的笑了:“二弟妹在等王善家的啊?”

她嘖嘖了兩句:“別想了。”

她說:“生出了妹妹這樣的女兒,恐怕王家真是後悔和羞惱都來不及,怎麼還敢往這裡伸手?”

王善家的沒跟彭嬤嬤一樣被牽扯進來,之前是一直要陪着二夫人在順天府的,可是卻被二夫人叫回娘家去了。

大夫人不屑的冷哼了一聲。

二夫人以為自己這麼攀咬大嫂,把彭家置於更難堪的境地之後,她的娘家還敢出頭來撈人嗎?

二夫人可還沒被休呢,還是彭家的人,就算是她能脫離這裡,也得回彭家去!

到時候......

彭二夫人沒有理會大夫人。

她已經不想再跟大夫人說任何話了。

這些人都是這樣,總覺得天底下他們自己才是第一,旁人不管怎麼樣,只要沒聽他們的話,那就是罪該萬死的。

他們對待衛家是那樣。

對待自己家人也是那樣。

彭大夫人自顧自的發泄自己的怨氣:“你這個毒婦!若不是你......”

大約人在逆境的時候總是負面的情緒特別多,特別容易暴躁,尤其是彭大夫人這種總覺得天底下的人都欠了她的這種人就更甚,她罵出了第一句以後就再也止不住了。

完全忘記了她會淪落到這裡根本跟二夫人沒什麼關係。

二夫人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倒是並沒什麼想罵的了。

這樣的人,罵她都嫌髒了自己的嘴。

還是綠玉小心翼翼的勸住了彭大夫人,對上彭大夫人彷彿要吃人一樣的眼睛瑟瑟發抖,正以為要受一頓打罵了,就聽見那邊的獄卒罵罵咧咧的過來了。

獄卒們不是來打罵她們的,到底是彭德妃的娘家人,他們心裡都是有分寸的,他們是往旁邊去的,一路走還一路閑聊。

“真是世事難料,前幾天還那麼風光呢,現在就掉到谷底了。”一個胖獄卒聲音誇張的感嘆了一聲,帶着些幸災樂禍。

另外一個也忙插嘴:“可不是,說起來,彭家這邊最近跟戲台上唱戲似地高潮迭起,可是衛家也不差啊!”

說起來倒也是,衛家先是被恢復了爵位,衛家五老爺一路高升,真跟唱戲似地。

彭大夫人的唾罵戛然而止,跟二夫人不約而同的豎起了耳朵聽外頭的動靜。

衛家?

彭大夫人收起了一腔的憤憤不平,皺着眉頭仔細的聽,生怕會錯過什麼。

“不過衛家五老爺出事,衛家不一定也有事吧?”那個胖獄卒疑惑的重複了一遍:“畢竟還有壽寧郡主在衛家呢,衛家的老太太也很是被聖上眷顧的。”

畢竟明家的案子已經翻了,明家可是無辜的。

又有明皇后的恩情在前,一夜夫妻百日恩,當年出了那樣的事,聖上尚且還給衛老太太一條活路並且仍舊很給衛老太太臉面。

現在只是衛五老爺出事,說不定聖上也依舊會給衛家恩寵呢。

“天知道。”另一個獄卒手裡拿着棍子驅趕湧上前來喊冤枉的犯人,皺着眉頭道:“上頭的心思,我們這底下的人哪裡知道?衛五老爺這回捅的簍子也不比當年明家小到哪兒去了,嘖嘖嘖,朝廷給兵部撥了多少銀子啊,這些兵器專賣出去,衛五老爺恐怕是賺了不少銀子......”

彭大夫人緊緊攥着衣擺,有些不安。

衛陽清已經被捉了?

三司下的令,肯定是不會有錯的。

她真的想大笑幾聲來表達喜悅,可是隨即又忍不住的擔憂。

隆慶帝不會當真看在衛老太太的份上放衛家一馬吧?

她揉了揉額頭,乾燥得有些蛻皮的唇緊緊的抿着,又笑了一聲安慰自己,不會的,隆慶帝又不是傻了,這麼大的事,引發了浙江百姓們的眾怒,他就算是想徇私,也不會太輕放衛家的。

衛家囂張了這麼久,終於要倒霉了。

她對比衛家,又覺得自己的處境也不算是太艱難和不堪了------跟衛家私販兵器勾結倭寇比起來,她這案子根本就不值一提了。

這可真是太好了。

她一會兒憤怒一會兒開心,二夫人卻絲毫沒有受到她的影響,唇角卻隱約有些笑意。

沒事,她應該能出去了。

她鬆了口氣。

她已經知道彭家靠不住,二老爺也靠不住。

他們這些人心裡都永遠只看得到他們自己,一個個的自私無比。

她早知道了,所以她根本也沒想着要靠彭家,她手裡握着那麼重要的東西,作為籌碼,足夠讓她脫離這個牢獄之災並且能惠及兒女了。

就算之前不行,現在也可以了。

二夫人嘴角掛着一抹譏誚的笑意看着大夫人,就如同是在看一個將死之人,眼裡甚至還帶着一點兒憐憫和高高在上。

大夫人被看的極為不舒服,二夫人的眼神讓她如同芒刺在背,許久回不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