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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還未到夏天,驚雷已經連連了。

自從四皇子去後,隆慶帝的心情便也如同夏日的天氣了,一陣一陣的,如同小孩子的臉,說變就變。

天上驚雷滾滾,京城便沒幾個睡得着的。

陳御史早早的起了個大早,見陳夫人方氏也跟着起身,便嘆了口氣道:“若是實在熬不住,便報個產育罷?”

這也是常有的事。

文武百官都要入朝隨班哭喪,按爵守制。

這回出事的還是隆慶帝的命根子,他除了令鄭王等人進宮之外,還特意曉諭天下,有爵之家,一年之內不得宴飲,庶民三月不得婚姻。

文武百官和眾誥命也要入朝排班哭喪。

等到在宮裡停靈二十一日之後,再請靈入皇陵。

而皇陵離京城往來都得十幾天時間,再加上停靈的日子,總也得折騰個把月。

這個把月可不是人人都受得了的。

有家裡無人留守的,便會報上產育去,不必排班哭靈祭祀。

方氏哈欠連連,聽了這話卻冷不丁的打了個哈欠,隨即便果斷搖頭:“這個時候,誰不去我也不能不去,否則到時候娘娘一旦想起來,我豈不是給咱們家招了禍事?”

她嘆了口氣,憂心忡忡的揉着眼皮坐下了,喝了口冷茶才覺得心裡的心驚肉跳勉強平復下來,看着陳御史半日,才道:“老爺,不瞞你說,我這幾天右眼皮總是跳個不住,心裡實在是怕極了。”

陳御史也上前跟她並排坐了,聞言便也跟着嘆了口氣:“真是多事之秋。”

偏偏是這個時候出了這樣的事,隆慶帝算是被逼進了牆角了。

他這幾天看隆慶帝的眼神都不對。

方氏頓了頓,抿了抿唇道:“何況,前幾天,晉王妃.......”

她咳嗽了一聲便道:“晉王妃原本都已經被廢為庶人了,可是因為這件事,聖上當即便說晉王妃乃是心存詛咒,對四皇子不敬,而賜了晉王妃一條白綾......”

這件事實在給眾誥命的陰影都太大了,出了這事兒,連彭德妃也是老老實實每天都往鳳儀宮跟四皇子停靈的永慶宮哭喪的。

隆慶帝對彭德妃好像一瞬間便冷下來了。

陳御史的右眼皮忍不住也跟着跳了起來,沉默了良久才道:“現如今,唯有謹言慎行四個字了。”

四皇子已經死了,可是身後的事卻鬧成了一個謎案。

他到底是怎麼死的,現在還沒個定論。

方氏剛進宮去的時候,看見方皇后簡直嚇了一跳。

方皇后已經完全連理事的能力都沒有了,僵直着眼神跪在四皇子靈前,她眼皮直跳的上前小心翼翼的勸解,她卻忽然直愣愣的開口問她:“他們說那豹子爪子有毒,抓爛了阿滿的腿,所以那毒就侵入五臟六腑了。”

方氏那時候聽的頭皮發麻,嚇得連話都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方皇后要吃人的眼神卻落在了跪在地上哭的像是自己死了兒子一樣的彭德妃身上。

那時候,方氏心裡便有些預感了。

她看着陳御史,猶豫了半響還是輕聲問他:“您說,四皇子的死,是不是......”

這個問題,陳御史並不能回答,他呼出一口氣看了方氏一眼,皺着眉頭道:“此事鬧的人心惶惶,誰也不知道最後錦衣衛會盤查出什麼來。只是......”

他着着方氏,加重了語氣道:“只是鄭王留在了宮裡,平西侯沈琛和北安郡王他們一併都留在了宮裡,說是說方便他們休息哭靈。可是你說這中間代表什麼?”

方氏的眼皮就又狠狠地跳了起來。

這說明什麼?她當然知道這說明什麼,至少也說明現在隆慶帝是下了狠心一定要揪出這回殘害四皇子的人了。

方氏便顧不得再遮遮掩掩的,直截了當的抓住了陳御史的袖子:“老爺,您說到底是誰做下這等事,嫁禍在五皇子和彭德妃頭上?”

“你就知道是嫁禍了?”陳御史挑了挑眉,一面站起身開始穿衣裳:“這些話切忌當著皇后娘娘的面說,現在皇后娘娘畢竟還是視德妃娘娘為死敵的。”

方氏嗔怪的看了他一眼:“我哪裡有這麼蠢,我只是覺得,雖然說四皇子死了,最有利的便是彭德妃跟五皇子,可是彭德妃哪裡有這麼大的膽子啊?!不說她娘家已經倒了大勢已去,就說就說最近,她明明是佔著優勢的。四皇子有病,聖上的心思也都在五皇子身上,她分明看的很清楚,所以才在皇后面前處處退讓,在前朝風起浪涌的時候也能穩住手腳不讓人替五皇子發聲,這麼耳聰目明,她怎麼做得出殺了四皇子這種蠢事?”

留着四皇子,對彭德妃來說才優勢重的多。

她要不是瘋了,不該這麼冒失的。

這個道理連方氏都知道,彭德妃沒有理由不知道。

陳御史咳嗽了兩句,並不掩飾心裡的嘲諷:“你看,連你都知道的道理,聖上有道理不知道嗎?”

方氏便更加憂心忡忡了:“那聖上現在還對德妃娘娘這樣冷淡?”

“他越是冷淡,心中的憤怒恐怕就越重。”陳御史並不諱言,將冠帶整理好,轉過頭看着方氏道:“他如今只剩了五皇子一個兒子,你說你若是他,就算是五皇子做的又怎麼樣?”

難道會真的殺了五皇子嗎?

現實嗎?

他現在已經不是二十年前了,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不擔憂生不齣兒子,現在五皇子要是再出些什麼事,難道他要去靠着林淑妃那肚子里還不知道男女的孩子來繼承他的位子嗎?

所以別說不是德妃了,就算是德妃,他也會把這件事壓下去。

而既然不是德妃,他的怒氣到底會到什麼地步?

陳御史握住方氏的手緊盯着她:“天子一怒,伏屍百萬。他如今還未發泄出來,這怒氣便更加可怕。你若是能勸便盡量勸一勸皇后娘娘,若是實在不能勸,便也不要勉強了。只要安分守己便是,千萬不要惹事,更不要出言得罪德妃娘娘。”

隆慶帝這裡,眼看着是支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