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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您是?”張金波並未直接回答黃文琴的問話,他巧妙地來了個反問。這接電話,用什麼語氣,說多大腔調,都有很多門道,對這種陌生的號碼,領導幹部們更是慎重,一般不會輕易地報上大名。

“你大哥張老大受傷了,現在”

“我大哥,在哪裡?西山,好,我馬上趕到!”張金波接聽說竟然是自己的大哥,墜下懸崖受了傷,聽清情況後,顫抖着掛了電話,他盡力剋制着自己的情緒,沉聲對唐生健說道,“唐局,這案子你先摸清線索,縣委這邊是你的堅強後盾,改日,再把詳細的案情彙報給我,眼下,我要馬上出去一趟,我大哥那邊出了點事情。”

每個人都有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張金波也不例外,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就是張老大——這個多年來相依為命的大哥。大哥患有嚴重的痙攣症,聽說大哥受了傷,他擔心若是引發了痙攣,那後果不堪設想,他雖然表面上沉靜,但心底卻急得如火燒一般。

儘管心急如焚,但身為這土山縣的一把手,張金波還是很能剋制自己的情緒,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做出一副沉穩、睿智的神情,大有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氣度,這是張金波在詭譎多變的官場摸爬滾打多年練就的本領,一般人想學,根本學不來。

張書記在唐局長面前,並未隱瞞自己的家事,這是對唐生健的一種姿態:本書記信任你,你唐局長是我的人。公安局長唐生健和張金波是省黨校同學,也是張金波入主土山後,主動向他靠攏的第一個政治盟友。張金波覺得做這個姿態,很有必要。

土山縣城雖然不大,但政治鬥爭的殘酷,即使在安平省,那都是赫赫有名。一個最奇怪的現象就是,自改革開放後,土山縣的一把手——縣委書記,從來沒有能連任兩屆的,更不用說高升了。雖然來到土山的時間不長,但張金波已經體察到土山政局的微妙。

唐生健本是原縣委書記韓青山的人,和縣長沈大龍貌合神離。韓青山臨近退休的兩年,土山看似平靜的官場暗流涌動,按照土山民間組織部的判斷,在土山工作多年、根深蒂固的沈大龍,很有可能接替韓青山的位子。

唐生健並沒有去蹭沈大龍的冷屁股,都說當官要會站隊,但這隊伍也不是想站就能站的,唐生健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幸運的是,民間組織部畢竟是民間的,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下,張金波這個來自南方的陌生幹部,被任命為土山縣委書記。

曾一度覺得前景黯淡的唐生健,只覺眼前一亮,旗幟鮮明地站到了老同學張金波的隊伍里,身上貼上了張系的標籤,給自己的官位上了道護身符。

“張書記,一起去吧,我馬上給縣醫院虞院長掛電話。”唐生健抓起手機,已撥通了虞院長的電話,“老虞,趕緊派輛救護車,帶上縣醫院最好的醫生,十分鐘內趕到西山。”

張書記擺了擺手,大哥那頭的情況,還不清楚,他本來不想驚動這麼多人,但唐生健已經撥通了電話,他也只好作罷。人家唐局長要表忠心,總得給人家機會不是。

張金波沒有多說,急急忙忙叫上司機,奔下樓去。唐生健掛斷電話,一路小跑,手裡拿大蓋帽,緊跟在張金波身後。唐局長邊跑邊想,人家張書記沒拿自己當外人,自己總得表示表示,張書記的大哥受傷了,趕緊去看望張大哥,這才是當前最重要的工作。

“突突——”發動機的轟鳴聲響起,張金波、唐生健的座駕,一前一後,直往西山駛去。

黃文琴通過電話後,三人又等了大概五分鐘,聽力敏銳的易胤,赫然聽到了警笛的鳴叫聲,聲音越來越近,稍後,警燈閃爍的桑塔納警車,護着一輛嶄新的奧迪A4,往三人面前駛來。

“嗬!警車開道,好大的排場!”易胤看得心頭一凜,轉身看了看張老大,心底猜測着張老大這兄弟到底是何方神聖,這排場快要比得上自己當年在開封府的風光了。

“吱——吱——”兩輛車先後停了下來。

縣委書記張金波下車後,直奔那個被易胤攙扶着的熟悉身影而去,走到近前,藉著路燈的光亮,看到大哥滿身的傷痕血跡,那心底最柔軟的地方猛然一痛,差點落下淚來,“大哥,這是怎麼了”

“哎呀——別讓人家看見你這樣子,我這不都好了,沒事嘛!”張老大掙脫易胤的攙扶,靠近兄弟耳邊小聲地提醒着。張老大雖然是純正的農民一個,但也明白自己的兄弟現在是領導幹部,幹部就該有個幹部的樣子嘛,哪能這樣悲悲切切的。

“大哥,你的痙攣沒有發作吧?”張金波忍住了眼眶中的淚花,見大哥墜崖受驚,竟然沒有引發痙攣,心裡忍不住有些疑惑,平時大哥若是受冷、受驚,那痙攣發作起來,可是嚇人的很。

“剛才痙攣發作,腿痛得厲害,哥哥我真是後怕”說著,張老大朝易胤怒了努嘴,“多虧了這位小夥子,把我從懸崖半山腰救上來,還三下兩下,就弄好了我的痙攣症,這醫術,神吶!”

張金波望了望一旁的易胤,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心想這大哥是不是嚇糊塗了,就這毛頭小夥子,就能治好大哥的痙攣,就是送到大醫院,專業的醫生用上藥物、器械,沒有半天的時間,大哥的痙攣都恢復不過來,說是易胤這小青年空手救了大哥,又治好了痙攣,張金波說什麼都不信。

“兄弟,做人要講良心,咱這次得好好謝謝人家,沒有人家,你大哥我怕是再也見不到你了!”張老大,趴在張金波耳邊,嘴裡滿是感激地小聲嘟噥着。

唐生健局長看着張老大身子已無大礙,人家哥倆又在小聲地說著悄悄語,自己一時插不上話,眼神往一旁立着的易胤和黃文琴掃去。

路燈下,黃文琴別有一種溫婉高貴的美,但易胤那一臉懶洋洋似笑非笑的神情,讓唐局長看着很不舒服,他衝著易胤粗聲喝問道:“張大哥怎麼受傷的?咋回事啊?”

面對着眼前的小人物,唐生健公安局長的官威四射,此時情況不明,他並不知道易胤正是張老大的救命恩人問起話來,毫不客氣。

易胤一聽這話,心頭頓時火氣,我這好心地救人,竟然還被你這般喝問,瞧你穿着那身破警服,又有什麼了不起的,充其量不過就是個捕快頭罷了。

“吼什麼吼,你好大的官威呀?”張老大出乎意料地發威了,“是這小夥子救了我,還治好了我的痙攣,你怎麼錯怪好人呢!”

張老大出身貧寒,雖然自己的兄弟已經做了官,但是對這些戴大蓋帽、耍威風的,還是有些看不慣,唐生健剛才對自己救命恩人耍起了官腔,正戳到了張老大心頭的痛處。

唐局長老人精一般的人物,一聽是這情況,態度立馬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圓滑的轉彎,那臉色都不帶尷尬的,“哦,原來是見義勇為啊,要表彰,好好表彰!”

就在這時,縣醫院的救護車已經趕了過來,虞院長帶着外科主任,匆匆忙忙地趕來過來,看着張書記和那傷者張老大親密的樣子,他顧不得擦汗,趕緊向張書記請示後,不顧張老大的反對,招呼着醫生、護士,把張老大架上了救護車。

縣醫院特護病房,煞白的燈光下,外科主任望着張老大的傷腿,不解地問道:“老伯,您說剛才痙攣發作,被一個小夥子給治好了?”

以前張老大痙攣發作時,被送了幾趟縣醫院,這外科主任沒有少費力氣,張老大說被一個小夥子空手就治好了他的頑固性痙攣,這超出他醫學常識的怪事,驚訝得他眼珠子差點掉了出來。

“啊,是的啊,人家那醫術,才叫神,你們,哼哼——”說著,張老大不屑地搖了搖頭。

對白衣白褂的醫生,張老大從來沒有好臉色,他憤憤不平地心想,我這痙攣,方圓數百里的大醫院都去看過,被你們治來治去,每次將我這把老骨頭折騰得不輕,這倒越治越嚴重了,錢倒是被你們騙去不少。看看人家剛才那小神醫,你們也不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