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你還好嗎？”

“不用擔心，我……我其實並沒有那麼難受……”

站在監護室的玻璃幕牆外，林修一有些同情的望着房間內的那對老夫妻，心中充滿了不忍之情。

“免疫系統抑制劑只是一種治標不治本的方法，這不過是再用燃燒生命的方式來保住患者的視覺罷了，其實我也曾經私下裡和上野先生談過這個問題，不過……上野先生似乎更希望保住自己的視覺，哪怕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他也在所不惜。”

聽到了齋藤榮作的這番敘述，林修一的心情也不免有些沉重了起來。聽起來這還真是一個難以取捨的問題呀！恢復視覺對於此刻的上野彥三郎先生來說，究竟有着何等重要的意義，這是林修一這個從來沒有體會過失明的人所根本無法想象事情。但是……這份原本正常人並不覺得如何特別的體驗卻是上野彥三郎先生願意用生命的代價來交換的，或許……比起眼前一片漆黑的人生來說，上野先生跟喜歡現在的生活吧。

“齋藤院長，我十分感謝您願意將上野先生的實情告訴我們！不過，有一點我有點想不通，難道您就不拍手術失敗的消息傳出去之後，會給您的聲譽造成不好的影響嗎？”

“呵呵……不管怎麼說，我好歹也是一名從業多年的醫生啊！雖然說我也對名望和財富之類的身外物有所期待，可是……要我犧牲患者的健康來交換這些東西……我實在是無法容忍……”

聽到了齋藤院長如此誠懇的回答，林修一也不由得敬佩的點了點頭，隨後他再次看向監護室內那位可憐的老人。突然小聲的向齋藤院長詢問道：

“齋藤院長，有一件事我想向您請教一下，請問……您之前有沒有聽說過關於STAR幹細胞移植手術的副作用呢？”

“副作用，住友製藥的那個女人告訴我說……移植STAR幹細胞根本就不會有任何的副作用，因為這些幹細胞本身就是利用患者自身的細胞培育而成的。理論上可以分化為人體的任何組織，未來甚至於可以達到讓人類永生的目標。正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我才樂意和他們合作，參與到了這次的視網膜移植手術之中的。可是誰又能想到，最後居然會產生如此嚴重的排異反應呢？”

聽到齋藤院長的這番感慨，林修一的心情不由得更加沉重了起來。不過……並沒有接受過系統的醫學知識教育的林修一此時還有一個更為重要的問題等着向齋藤院長請教。

“院長，我想再問您一個重要的問題，如果要將STAR幹細胞移植技術應用於心臟外科手術的話，會不會有同樣的危險呢？”

“林警官，如果您問我的意見的話，我只能實事求是的跟您講，我無法斷定究竟會發生什麼事情。因為現在看來，帝都大學理化研究所的研究還遠沒有達到應用於臨床的程度。在這種情況之下貿然的將這項技術應用在心臟手術上，一旦出現問題，患者隨時都會有生命的危險……”

“那這樣說來，我們一定要儘快阻止接下來的心臟手術了，我說的對嗎？”

“阻止？您或許把問題看得有些簡單了吧！如果要阻止這場手術的話，那就得拿出具有說服力的證據來，而現在……雖然第一個接受此類手術的患者出現了嚴重的排異反應，但是……要想把上野先生體內的免疫系統紊亂歸咎於STAR細胞的話，卻並不那麼容易。因為在此之前，上野先生曾經離開醫院在外面生活過一段時間，無論是病菌的感染，或是接觸過什麼刺激性的物品，都有可能是造成這次免疫系統疾病的原因……”

“等一下，您的意思是說……就算是公開了上野先生的遭遇，我們也無法證明SATR幹細胞技術所存在的缺陷嗎？”

“嗯，從理論上來說，STAR幹細胞與患者自身的細胞攜帶着相同的遺傳信息，其本身是不應該具備任何危險性的……而這也是學術界早就公認的事情。如果您想要推翻這個結論的話，那麼……你就要在學術上證明它才可以，否則的話，任何對STAR幹細胞的非議都會被人人認作是無端的指責甚至是污衊……”

“證明？要是真的有人能夠證明STAR幹細胞存在的問題呢？”

“有嗎？如果真有人可以證明STAR幹細胞存在的問題的話，那麼……他就將改變這麼多年了研究者之間形成的對SATR幹細胞技術的固有觀念。這樣的人將會因為在學術上擊敗加來秀樹而成為這一領域新的權威……就像當年愛因斯坦的學說擊敗了牛頓一樣……從此人類就將愛因斯坦視為了物理學的代名詞，而在此之前，這項榮譽卻是屬於牛頓的……”

“居然會有這種事情？”

“呵呵……你不會真的認為，科學家都是書本上描繪的那麼神聖吧！你聽說過牛頓是如何對待自己的對手萊布尼茲的嗎？又或者發明家愛迪生當年是如何對付自己的死敵特斯拉的？如果某位擁有崇高地位的科學家陷入到了對名利的執着之中，那麼……他就會下意識的不惜動用一切手段來打壓可能挑戰自己權威的對手，即便他們曾經是惺惺相惜的朋友，情同父子的師徒……”

聽到了齋藤院長的這番話，林修一的腦海里突然變得清晰了起來，現在……他忽然想明白了德永詩織真正的目的了，難道……她是想利用淺利陽男的那些研究親手把加來秀樹拉下神壇，從而讓對方身敗名裂嗎？而加來秀樹，或許也正是因為……淺利陽男的才華對他構成了極大的威脅，他才會利用自己的學術地位來極力的打壓淺利陽男的研究……從而逼得對方不得不出走異國他鄉吧！要是這樣的話，德永詩織在和自己談話時說過的那些話，以及她不遺餘力的促成STAR幹細胞移植技術應用於臨床的動機，就都能夠得到很好地解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