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張爹探姐1

凌晨，張爹醒來就沒了睡意。他躺在東屋炕上，底下是軟軟的褥子，身上蓋着蓬鬆暖和的棉被，身邊是老伴微微的鼾聲。

黑暗中他似乎看到他大姐張大妮捲曲着她那瘦小的身子在抖抖索索地抵抗着寒冷，那一頭白髮在黑兮兮的舊棉被外，異常的刺眼。

對於這個大姐，張爹的感情很複雜哀其不幸、恨其不爭。軟弱的母親培養出懦弱的兒子，這是那個家的不幸，也是她自作自受的下場。

他多少次提醒她大兒子跟着老爺子，別捨不得，可她呢？似乎信不過自己的親爹；多少次他讓她好好挑兒媳婦，別聽風就是雨，可她呢，轉過身忘得了。

張爹對於今天將要見到的大姐感到很無力。糊塗人辦糊塗事還自認聰明，還加上一堆稀泥混合在一起，讓他該如何幫扶一把？此刻他更是憂心張大妮是不是發生什麼變故？

世事無常。這些日子，張爹時常想起那個穿着花襖子的張大妮。誰能想到，他爹娘放在手心裡長大的寶貝閨女，晚年如此凄慘？

堂屋微微異動聲響，張爹從迷迷糊糊中驚醒，一個激靈後，他立即起身穿衣，往外走一看，果然是他老兒子又一早起來打算掃院子。

張國慶見他出來，輕聲問道：“爹，是不是吵到你了？現在還早，要不你再歇歇？”

張爹搖頭說道：“不了，人老了，睡不着覺。爹想出去走走。”

張國慶緊跟他後面，倆人出了正房。只見張爹抬頭看天色，黑乎乎的一片，有什麼看的？

他只能勸道：“爹，你別愁。你先看看大姑那怎麼回事。有事回來我們爺倆再商量，有事，你老兒子幫你承擔。這世上什麼事情都有解決的辦法。”

張爹拍拍他肩膀，笑道：“爹知道。你先忙你自己的事去。爹去看看你大伯他們起來了沒？”

“那你小心點，有事記得喊一聲。嬌嬌已經起床了，記得早點回來吃飯。”張國慶不放心地在後面跟着，見張爹朝後向自己甩甩手，他笑了笑，一直望着張爹張大伯院子，他才安心回了院子。

吃過早飯不久，張爹偕同張大伯、張小叔，三兄弟坐上一輛早訂好的馬車往臨縣劉家屯趕去。

劉家屯，這是張大妮的夫家村子，一個兩百來百戶人家的小村子，緊靠臨縣縣城不遠，交通非常方便，可比起偏僻點的村落，村裡的土地就很少。

四周無山無海，早年間，整個村子主要靠當小商小販，走街串巷為生。如今困在村裡，只能下地種田。

張大妮如今跟着大兒子一家居住老屋，她家就坐落在村尾。一籬笆院子，五間土胚房。這還是張大妮那個大廚老公公返鄉後修建的老房子。

張爹三兄弟到的時候，此時已經快中午。

在門口下車後，只見院子除了條走道，地上、柴堆、屋頂上面全是積雪，堆積在一起也沒有清理。籬笆院子更是有不少地方缺漏也沒修整齊整。

距離張爹三兄弟上次來的時間太久遠了。他們記憶里，張大妮家的永遠整潔的小院如今一片雜亂無序。

張爹三兄弟相互看看，掩飾不住滿臉的驚訝，都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他們都知道他們家姐夫可是老實人，更是勤快人。

張大伯見狀，他率先推開欲倒的院門，高聲喊了幾聲張大姑。幾聲大姐後，他見沒人答應，頓時想起，這會大家應該都在上工。

三兄弟進了院子，直接推開外屋地。進去一看，張大伯三兄弟氣個半死，只見西屋大外甥媳婦此刻披頭散髮，揉着雙眼出來。

對方一見到他們三人，立即瞪大雙眼，兩眼發亮地看着他們手上帶來的包裹，隨後更是一臉自然的和他們打了聲招呼，倒上三碗熱水後，讓張大伯瞪了幾眼，她才不放心瞄了幾眼炕上的包裹，匆匆往外找她公婆。

張爹三兄弟見狀直搖頭。這吃相太難看，又懶得要命，這要是他們老張家的媳婦，早就趕回娘家。

張大伯看了眼屋內，掀開東屋門帘，只見裡面炕上整整齊齊，他安心不少。他就擔心張大姑兩口子身體不好。

張大姑老倆口還沒進院子就大喊三兄弟小名，對她來說，娘家三兄弟會過來一點也不奇怪。她早就有預感他們會過來。娘家最小孫子的滿月酒，她沒能趕回去，她就擔心他們會不放心過來。再說就是他們不來，她也要一定在明天回娘家。

進了東屋，張大姑推着三個弟弟上了炕，讓自己老伴劉大柱陪弟弟們，她打算自己出去早點做中午飯，怎麼也要好好招待娘家人。

張爹見到，立即手急拉着她，說道：“姐，你先別忙，吃飯不着急。咱們先好好聊聊。”他來這就是為了這個大姐。她要離開了，他們三兄弟怎麼和她交談。

張大姑聽了，她朝隨後跟過來的大兒媳說道：“老大家的，你去準備。記得把家裡那臘肉給做了。”

張爹一看大外甥媳婦臉上的不樂意，就知道她家也沒多少東西。他也沒出口推遲，從炕上包裹堆里拿起一個遞給張大妮，說道：“這裡都是吃的。姐你給看看有啥要做。中午先吃。”

這次過來，張爹也不知道老伴和嬌嬌都準備了什麼東西。但這個包裹是嬌嬌親手遞給他。他小兒媳婦算盤可精了，說是這個給大表嬸，剩下的全交她大姑手上。

見大外甥媳婦開心地拎着包裹走了，張爹看看他倆兄弟，往包裹指指，說道：“姐，你先把這些放好，遲點再看。”

張大伯緊接着笑眯眯點頭說道：“除了這兩個是你大弟妹和小弟妹準備，剩下的都是老二帶過來。你先放好。”

“姐，裡面有布料和棉花，全是好東西。你先給收好。”張小叔推着張大妮讓她快點。他可是知道不用多久，他那些外孫媳婦、外甥女們一過來，都不用他大姐安排，都能一點不剩。

張大姑手上不停地打開幾個包裹看着，嘴上埋怨道：“你們帶這麼老多東西過來幹嗎？我不缺吃不缺穿。咱們家裡這麼多人，有好東西不好好留着，往我這搬幹嗎？這次沒人去咱村，備好禮也帶不走。你們這次不過來，我明天也要過去了。姐過得好好的，你們別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