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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檐下長長的冰棍不見了,城郊荒地長出了小草兒了,河堤邊的柳樹也發綠芽了,微風吹到臉上柔柔的,不再刺骨。

——冬天轉眼過去,六一的春天終於姍姍來遲。

春天來了,就可以到野外挖各種野菜來填肚子。這下子不用學校下通知,學生們都自動走出校門,走到野外。

誰知道,有此想法的人也不少。城郊野外,隨處可見一些老人、婦女和孩子們提着空空的籃子四處走動。

到了近處,大家才發現這個給人無限希望的春天,野外的野菜也所剩無幾。

去年沒誰能餓着肚子,還去考慮怎麼保護生態環境。這不怪大眾,餓得連泥都恨不得用來填飽肚子,誰還有這心思。

這麼一來,去年的野菜挖得太乾淨,留下的種子也就少了,今年長出來的野菜相比去年更是少之又少。

被無數人當成“救命樹”的榆樹。更是有不少被剝了皮而枯死,就算倖存下來還依然挺立存活的,樹上的葉子也是接近沒有。

實在找不到什麼可以吃的,很多人的目光開始轉到各個池塘和遠近小河溝。

——池塘中間隨風搖擺的水草,水面漂浮的浮萍;小河溝的螺螄、蚌殼、石蟹、泥鰍、黃鱔等生物。

這會下水還冷,加上每年淹死在池塘的人可不少。填飽肚子就是為了活命,如此一來也沒人敢下水。

不下水,不代表放棄。還是有不少人用竹竿、耙子,繞着水草、浮萍,想盡辦法收穫一二。

更多的人涌到方圓十里的那些小河溝,摸螺螄、摸蚌殼,有時運氣好,還能捉一些石蟹、泥鰍和黃鱔。

隨着越來越多的人加入,捉到的數量卻越來很少,每次出去幾個小時,也只能捉到幾兩。

眼看春天來了,還是青黃不接,為了生存,學校終於發出“自己動手開荒種菜”的號召。

這次活動獲得了全校師生的熱烈響應。比起下鄉支農,這次可是實實在在為自己謀利,不少師生早就將目光望向校園內的廢墟空地。

通知一下發,各班系同學們紛紛跑到校園內,三五結群地尋找適合種植的荒地,打算先下手為強。

“小五,你們怎麼還這麼慢騰騰,遲了好地都給人佔了。”

張國慶見易解放一臉着急,跟大家加快腳步。心裡暗暗鄙視這沒種過地的傻孩子。佔得再好的地,收穫了還不是全部交到食堂?

他們班級能人不少。有精明的早就有目標——別都是小石頭的荒地就行。估計這會已經佔到位了。

分配好各系各班級的地盤,轟轟烈烈的開墾活動開始。

全校師生一起行動,肯定沒法人人一把鋤頭、鐵楸。大家排除困難,運用了一切能用的工具。再沒辦法,直接動手。

除了必要的主課外,一時之間,大家所有的時間和精力全花在這一畝三分田上。就希望早點開墾好,順利播種,好早點收穫。

日子一天天過去,種下了希望,大家每天沒事去轉轉,偶爾發現長出嫩芽,那一天整個班級笑聲不斷。

一分耕耘,十分收穫。

下了幾場春雨,不到半個月,鮮嫩的蔬菜皆冒出頭。

——收穫給人帶來了希望。這天走在校園內處處可聽到笑聲。

等菠菜、小白菜、水蘿卜、大蔥、韭菜都上了食堂的餐桌。吃着收穫到的果實,很多人激動地捨不得一口吞下。

哪怕沒有油腥,大家吃得都挺香。

而食堂內,端出來的粗糧再也不會摻合那些亂七八糟、奇里奇怪的東西,這日子總算好過了很多。

幾茬春菜之後大家又種上了茄子、豆角還有土豆等農作物。接連有了收穫,很多學生們也不至於餓得連上樓梯都要費勁。

隨着上課,下地干農活,一個學期轉眼過去。

而隨着這學期結束開始放假。或許是為了同學們的安全考慮,除非特殊情況,沒有輔導員的許可,家在異地的學生們被建議最好別出校門。

張國慶憑着證明,得到小吳輔導員的許可,跟着大家出了校門,留下同學們繼續干農活、做實驗。

此刻他說不清心裡感想。唯有形勢不妙,交通阻塞才會出此如此。外界到底如何,他不得而知。

遠方親人是否如同信中所述一切順利?他的爹娘是否一切皆好?

跟着一行人回了家,張國慶放下行李,跟周嬌打了招呼,立即趕往車站。他打算親自去找劉明問問情況如何。

還沒到火車站,張國慶就聽到高音喇叭聲音。那翻來覆去地播放着同一句話:“旅客同志們,請不要去包市,包市吃飯也是要糧票的,包市吃飯也是要糧票的”

再次站在車站,看着周圍的一切,張國慶都不用再去思考,已經看出,比起去年,北上的人流量再次暴增。

“你找劉哥?是不是有急事?我知道你是張國慶,要不要我帶話給他?他最快也要下周末過來。”

張國慶見對方這麼一說,笑道:“沒什麼事。就是現在沒回去,想打聽咱們老家怎麼樣?家裡父母老是說很好,這不不放心。”

對方靠近他,低聲說道:“看到外面了吧?人特多,全是北上。這趟過來前,還聽說遣送站每天前腳送走一批人,後腳馬上又來了一批。”

張國慶聽了低聲問道:“你有沒有聽說下面縣城亂不亂?”

對方拍了拍他肩膀,“放心。每個路口都守着人。要不然你看遣送站那些逃荒的人哪來的,都是被抓的。你放寬心,也就是這仨兩月,天氣一冷,誰敢過去。”

張國慶笑着點點頭。知道再多問下去,也問不出什麼名堂,還會耽誤對方時間。這會他過來也就是為了心安。

“哥們,謝了。”

“謝啥。那我不留你,這會還要安排些事情,我先走了。”

與對方分開後,張國慶沒急着回家。他慢慢地踱步在人群,專心聽着人們的交談聲,議論聲,還有父母對孩子的吩咐聲

拜張國慶的好耳力所賜——他親耳聽了很多私密話,再看人群內的娃娃們,心裡直冒寒氣。

就算順利抵到北方,炎熱夏日一過,馬上就是短暫的秋季,到了漫長的寒冬,缺衣少食的孩子們該怎麼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