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函……”細弱如絲的呼喊聲，“書函……”
迷糊中的皇甫松猛地醒過來。他倏地坐起來，有那麼幾秒鐘恍然若失，提了提精神，睜開沉重的眼皮。
五天以來，皇甫松大部分時間都呆在病房中，手中的所有事情都交給手下人了。他一心一意的留在病房，照看着皇甫莽和書函。
他絕對不允許老天再奪走他們兩個人了。李力的走，對他打擊很大。如果皇甫莽和書函也保不住，他不清楚自己有沒有勇氣活下去。已經這把年紀，他再也承受不起年輕一輩的離開人世了。
皇甫松邁着沉重的腳步，走到床邊，看看床~上的人。
“書函……”
他看見皇甫莽微微的動着嘴，聲音越來越大。每喊一次，他臉部的傷口蠕動起來。
“莽兒！”皇甫松坐到床邊，“你醒來了。”
正在呼叫書函的皇甫莽聽見了一個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熟悉又陌生。他微微地睜開眼睛，模模糊糊地看見了一個男子坐在床邊。
“莽兒！你醒了。”
皇甫莽看見一張憔悴的臉，滿是悲痛的眼神，耷~拉着的眼皮，看起來像大熊貓的眼睛。
“書函呢？”皇甫莽看清是皇甫松，冷淡的語氣問道，“書函呢？”
“她在另一間病房。”皇甫松聽見他的聲音是裂肺般喊出來，“你才醒來，盡量不要說話。”
“我不想見到您。”皇甫莽很想大聲呵斥，卻吼不出，胸口激烈地疼起來，“我想見見書函。”
皇甫松看見他的臉部又滲出了新血，他是在用力講話。然而。他又不可能阻止皇甫莽用力講話，這可以從他眼神看出來。只好讓他說了。
“你剛醒來，不易動身子。”皇甫松說道，“等你恢復精力後，再去看她不遲。”
“您可以走了。”皇甫莽冷冷的說道，“如果不是書函，我不會回到蜀山城。”
“這兒是你的家，理應回來。”
“與我有何干？”
“你是我兒子。”
“如果不是徐華叔叔，我肯定早就與您一刀兩斷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不要一直糾結了。”
“呵呵……”皇甫莽一連串的笑聲。
“我早就想讓你們回到蜀山的。”
“您去說給徐華叔叔吧！他在九泉之下等着您，等您說一切。”
“我不想跟你說這些事情了。總之，你是我兒子，這改變不了。”
“呵呵！”皇甫莽又一聲冷笑，“我不想做虛偽人的兒子。您可以走了，我想一個人靜靜。”
皇甫松很想說下去，又忍住了。他搖搖頭，走出了病房。
皇甫莽看着他走出病床，心中也五味雜陳。這個人一直當自己是親生兒子，但是他的所作作為，他很生氣。
當時，情況緊急，皇甫莽不得不向蜀山城求救。這也是不得已而為止，他找不到另外的出路了。
四面楚歌之下，唯有蜀山的人可以救他和書函。
江州城暴亂的那天，皇甫莽和書函從醫院出來，找到徐華後。徐華單獨找他談過話，當時處於逃命的時刻，還不怎麼樣。現在，不需要逃離了，腦袋就不自覺想起徐華的話。
“侄兒！”徐華一臉的凝重，“這個件事情現在不說，以後恐怕沒得說了。”
皇甫莽看看站在遠處玩手機的書函，再看看徐華莊重的神情。
“徐叔叔！什麼事情這麼重要？連書函都不能在場。”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徐華點燃了一隻煙，“你也來一根。”
皇甫莽接過一根煙。噠！打開了火機，自己給自己的煙點着了。
“城裡已經很亂了，還有比這個更亂的事情？”皇甫莽吐出濃濃的煙霧，“不去海港區那邊嗎？那兒正在熱火朝天。我們呆這兒時間長了，那邊的事態有可能變得嚴重起來。”
呼！徐華也吐出長長的煙圈。
“我已經打電話給負責人了。”徐華又深深地吸一口，“從你去執行任務起，很多的事情越來越不順手。我有預感，今天的動作不止是海港區，肯定還有其他的。”
“我們趕快去安排。”皇甫莽的煙只剩下半截了，“不能一直站在這兒了。”
“你和書函已經受傷了，能做什麼？”徐華吐出煙霧，“我呢？很多力量都調動不了。我是名副其實的光桿司令，手下的兵很少。即便想布置，我們也無從下手。因為該做的已經做了，現在聽天由命了。”
皇甫莽看着他慢悠悠的談着，剛才還說重要的事情來着，現在話風一下子變了，變得死海一般，感覺自己都墜入了那兒。
“徐叔叔！”皇甫莽扔掉了手中的煙頭，“剛才您說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說，究竟是什麼事情？”
他遞給徐華一根煙。噠！打着了火，先給徐華點燃了煙，再點然自己嘴裡的煙。
“和你父親，還有書函有關？”
徐華一口氣抽去了三分之一的煙。望了望站在遠處的書函，又看看皇甫莽。
“書函是我父親的養女，這我知道的。雖然他沒有親口承認，但書函她自己默認了。”
“真實的情況不是這樣……”徐華停頓了一下，煙在他手中冒着青煙，“書函是你父親的私生女……”
“什麼？”皇甫莽打斷了徐華的話，“這個老不死的，為何這麼做？”
“而你不是……”徐華看着他，“你不是皇甫松的兒子？”
“什麼？”皇甫莽大聲的說道，“這什麼跟什麼？”
站在遠處的書函聽見了他的叫聲，往他們的方向看來。徐華擺擺手，示意她沒事，她才低頭玩手機去了。
“陳年往事，很多事情都不清不楚。”徐華抽完最後一截煙，“有一天你有可能見到你母親，如果她還活着的話。”
徐華說著話，留下了眼淚。
皇甫莽回憶起在蜀山的那段日子，很多記憶都開始模糊起來。他沉默了。
“是我撫養你長大，皇甫松是你名義上的父親。我認識你母親……”
皇甫莽愣愣的站着，猶如晴天來了一陣霹靂，轟得他頭暈目眩。
“皇甫松沒有結過婚。書函是他和一位奴隸女人一夜纏~綿後的孩子。”
徐華停頓下來，等着皇甫莽反應過來。他抽~出煙，自個兒點上，也不管皇甫莽手中燒到頭的煙。
“你的出生和書函是同一時間，就這麼稀里糊塗的調換了。”
皇甫莽頹然地坐在地上。
“我覺得這些事情應該讓你知道了。”徐華緩緩的講着，“當初你的母親不同意這麼做。你的親生父親是誰，我們至今也不知道。可是為了皇甫松的城主位置，不能斷送了李大哥的心血，我們兩個不得不這麼做。也許有一天你會遇見你母親。”
皇甫莽依然沉默着，如一塊石頭，靜靜地坐着。
“她叫什麼？”
“皇甫箐。是皇甫松的妹子。”
“她去哪兒了？”
“不知道。我們的強迫，她走了，至今不知道在何方？”
“我父親呢？”
“也許是皇甫家的命運吧!皇甫箐是被一位奴隸下~葯後，玷污了她，然後就有了你。也就是說你們身上流淌着的血有一半是奴隸。”
“夠了……”
“不管如何，我們讓你當皇甫松的兒子是考慮了很多事情之後才做出的決定。今天不說，以後不會有人再說了。皇甫松是至死不可能讓你知道真~相。我讓你知道，不為別的，不想讓你一直對皇甫松痛恨下去。當然，這件事情你最好自己知道就行了，不要讓書函知道。不要增加更多的怨恨了。”
…………
皇甫莽望着牆頂，回想着這些。直到有人進來，他都沒有覺察到。
“嘿！你好！”一位女人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冥想。
皇甫莽動動眼珠子，從回憶中抽身，看向床邊。站着自己不認識的女人。當然他不可能認識蜀山城的每位女人。
“你好！”成年的女人說道，她一頭的短髮，“我叫白蓮！皇甫叔叔說你醒來了，我們過來看看你。”
“皇甫莽大哥！您好。”一位含~着棒棒糖的少女說道，“我是唐穎。”
“你們是……”皇甫莽一臉的茫然，“你們是……”
“我是李力的朋友。”白蓮指指身邊的女孩，“她是我的妹妹。我們當然不是血緣關係的姐妹。”
“哦！”皇甫莽，“原來是李力的朋友。”
“皇甫叔叔說你很少回蜀山。”叫白蓮的女人說，“你對我們陌生很正常。我在蜀山生活過一段時間，和李力。”
原來是李力的女朋友。皇甫莽心裡想着。李力都不在了，你為何還在蜀山城。
“我很少見李力。”皇甫莽說，“小時候就很少在一起，長大了更是急劇減少了見面的次數。很抱歉，記不得你。”
看着皇甫莽一臉的不屑，和淡淡地的說辭。白蓮心中很不是滋味。很納悶這個人是不是有毛病。連她身邊的唐穎也感覺到病床的這人是不是腦子有病。
“你先休息。”白蓮說，“我們不打擾你了。”
白蓮拉着唐穎離開了病房。看着她們走出病床，皇甫莽心裡也不好受。
“我真是嘴賤。”皇甫莽自言自語，“一句話將別人說走了。我服了自己了。我生氣的人應該是皇甫松，為何也要得罪其他人呢？”
皇甫莽很想跳起來，跑出去，去跟她們道歉。可惜，他下不了床，十足的自作孽不可活。
“我一定得改，一定得改，不然一句話就讓別人反感，這不是很不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