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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輕舟安撫拍了拍她的頭:“過段時間就好了。”

“其實即便沒有這件事情樂以芷也是活不長了。”

“為什麼,她還這麼年輕?”

楚幕道:“第一天見她我就知道樂以芷命不久矣,你注意過方才樂以南手裡抱着的那盆勿忘我了嗎,那可是血紅色的,可以永久盛開,代價卻是需要陰鬼一族人鮮血養成,花成那人也活不長了。”

長安顰了眉,她記得樂以芷是不喜歡花花草草的,倒是樂緋憶院子里有不少勿忘我,難不成這花還是給她準備的不成。

不過究竟怎樣她也不想糾結了,人死不能復生,這是世間亘古不變生存之道。

“王田人呢,有消息了沒有?”

“正陽幾人已經去查,有沒有還不曉得。”

“王田這次前來定是要報復客棧二寶一事,叮囑大家近日小心。”

也不知過了多久,雨水淋濕了樂以南一身,順着削弱臉頰滑落,滴在地上,歸於泥土。

那盆勿忘我迎着細雨反而更顯嬌嫩。

察覺身後一陣窸窣腳步聲,樂以南笑道:“我就知道你會來。”

弓葉看着只有一個小孩高般的墳墓,心裡酸澀不已:“對不起。”

樂以南搖搖頭,笑意不變:“你不用說對不起,阿姐也不想聽。”

他也不想順着這兩個熟悉卻又極為討人厭煩的字眼,可除了這兩個字,一時他也不知應該說什麼好。

“這條紫藤名喚避痕,是以芷臨終託付我給你的。”

弓葉伸出手遞給樂以南:“抱歉,未讓你見到以芷最後一面。”

樂以南未接,只仰着頭笑着嘆了口氣:“我阿姐是個極怕黑夜,怕鬼之人。可從小為了保護我,故意疾言厲色,到哪裡都是一副不好惹模樣。阿姐太辛苦了這輩子,為我而活,為你而死,這一生都未好好替自己着想一二。”

弓葉頭低的更狠,甚至不敢再看樂以芷墓碑:“抱歉,抱歉。”

“我說了你不用說這幾個字。”樂以南淺淺一笑,伸手撫摸了幾下更為嬌嫩的血紅勿忘我:“好好活下去吧,帶着阿姐那份。”

說罷轉身走到弓葉跟前:“這盆勿忘我應該是樂緋憶要的吧,這是阿姐用自己生命飼養的東西,好好拿着,養好了。”

手裡端着那盆勿忘我,明是只有幾分重量,卻讓弓葉承受不住一下子跪在泥土地上,沒忍住落了淚。

心,撕心裂肺,彷彿千萬個刀子在扎,難以呼吸。

他現在算是明白為何樂以芷會說那句有時候活的人比死了更為痛苦,犧牲自己換得他活下去,讓自己恢復記憶,記得過往,愧疚難言,一輩子活在滔天悔恨之中。

最殘忍莫過於此,最殘忍莫過於此,莫過於此啊。

雨還在淅淅瀝瀝下着不停,待小了些許已是傍晚。本該回暖天因這場雨冷了幾分,樂府一如往常,彷彿樂以芷這事壓根就沒發生。

長安站在屋檐下等着樂以南回來,等了許久都不見蹤影,她怕樂以南想不開便想出去尋,辛虧柳輕舟阻止及時攔下。

長安身子受傷雖有除污音加持,也不可一次好過,離開清山殿沒有冷泉洗身,體內污濁之氣未徹徹底底消除,怎麼說現在身體都是虛弱的,更別提淋雨。

“姐姐,我好難過。”昨夜加之剛才哭過,長安眼睛紅紅的,趴在柳輕舟胸前,低聲嗚咽。

只知道拍拍長安肩膀的柳輕舟顯得有些束手無策:“沒,沒事。你看,樂以南也沒責怪你,就像楚幕說的或許這樣對樂以芷來說是種解脫。”

他努力在尋找楚幕之前那些說辭勸導長安一二。

長安吸了口涼氣,總歸這件事若非是自己想的太過簡單,執意要抓出兇手也不至於害死樂以芷。

二人就着這姿勢沉默一會兒,長安道:“我想回家了。”

柳輕舟手指微蜷曲,凝着長安發頂上一束珠釵失神,許久才道:“半年還未結束。”

“半年用不到的,我的身體很好,即便不能痊癒天涯閣還有娘親,步崖,言長老,清兒他們也能照顧好我。”這些天過來不過只有半月,經歷的事情有些多,好像外面世界不如天涯閣那般美好。她所見到的是王田師徒二人被迫飼養惡蛇的無奈,樂以南膽小懦弱的苦澀,以及樂以芷……反正太多不好的東西快要將她淹沒。

她不喜歡這種現實。

柳輕舟聽她聲音越發小弱,這些天心情也不怎麼好,應該送她回去的,這是一個聲音。

可……話到嘴邊,卻成了:“鹽水鴨還未吃,還想吃嗎?”

“昨日買的兩個讓我不知道放在哪兒了,想吃,等會雨停了我們出去買好不好。”長安舔舔嘴角,看了眼外面已是暮色:“還是明天吧,今天沒有心情,天也黑了。”

“好。”

酉時,樂以南才從外面回來,依舊身着單薄青色袍子,略顯破舊,少年膚色極白,墨發隨意紮起又有幾分穩重。樂以南在笑,最起碼現在對長安打招呼是。

笑容和煦如風,眉眼都是彎着帶着笑意,彷彿真是十分高興。

長安心裡一時五味雜陳,現在樂以南給自己一種感覺,彷彿一夕之間長大了很多,不再是之前那個唯唯諾諾什麼事情都不敢做的樂府三少爺了。

“你,沒事吧?”

樂以南笑道:“長安這是什麼意思,我能有什麼事,當然沒事了。”

“衣服都濕了。”一身袍子都濕透了,長安拉着樂以南便走:“前幾天樂前輩送來兩身衣服柳姐姐不穿,走,我給你拿過來。”

“不用了,家中還有。”

“那裡,你還想回去?”不是都說最愛之人離開最怕去生前最載有二人記憶地方嗎。觸景傷情,更為傷心。

長安覺得樂以南現在不哭不鬧,定是心中情緒未發泄,心裡也不大放心他一個人回去:“先同我回去,吃了飯再說。”

“長安……”樂以南輕輕握住長安手背,依舊在笑道:“陪我去個地方好不好。”

“可以是可以,但你要先換身衣服。”長安堅持異常:“姐姐說這個時候最容易着涼了。”

樂以南無奈,應下:“好,不過不用柳輕舟道仙衣袍,我自己有,阿姐親手做的。”

方從外面解決王田一事的楚幕回來便見到樂以南拉着長安手跑了:“長安。”他不輕不重喚了聲,卻沒有人聽到。

“跑這麼急,做什麼去?”楚幕看着二人遠去背影呢喃聲,現在也不是糾結這事時候,他大跨步進了柳輕舟屋子,道:“師兄,找到王田下落了。”

放在正陽幾人尋着氣味沿着客棧邊過,發現氣味到了一處院落便沒了,可四周都是牆,也不知人去了哪裡。

這事還未散布整個昭關,只有少許那日客棧一些人才知道,為了怕弄的人心惶惶他還好生廢腦子想想怎麼堵住這些人嘴巴,可誰知那天發生事情好像壓根就沒人記得,正陽去問只說是吃飯,後面究竟怎樣沒人知道。

一夜之間好像都失憶了,絕口不提當日之事。雖說不記得是好,到底這件事太過奇怪了,越是現在昭關平靜如常,他越發覺得再過不久定有要事發生。

柳輕舟手裡捏着一根紅線,細細軟軟在跳動些許。

這是前幾日柳輕舟在昭關布下的法陣,如今這法陣一點波動都沒,楚幕撓撓頭,莫不成這是自己想多了。

“正陽現在還在調查?”

“對,在東面一處小巷裡面,王田氣味就是在那裡消失的。”

柳輕舟收回紅線,道:“等會一同去看。”

楚幕點點頭,想到方才自己見到長安急步跑過,道:“長安呢,應該不去了吧,方才我看她和樂以南好像去了樂府大門那塊兒。”

柳輕舟眉心一凝,外面貌似還在下雨。

“不過沒事,外面雨已經很小了,毛毛細雨,不足掛齒。”楚幕立馬會意柳輕舟凝眉之意,連忙解釋。

自家師兄這個大悶騷,明是關心人家還不好意思說出口,真是,嘖嘖嘖。

“嗯。”頓了下,他又道:“長安要走了。”

亥時中雨便停了,長安被樂以南拉到北街正中,滿是高樓瓦牆,琉璃垂之,因是到了晚上,街上人少之又少。

“子銘,子銘你在哪兒?”長安轉過一處拐角口,回頭便看到樂以南不見了,昭關她並不熟悉,如今沒了人帶路,她又胡亂走動尋找出口,已是不知方向。

四方都是哭,可這大半夜人又少,她應該向哪裡走啊。

“臭子銘,到底幹嘛去了?”有些累了,長安依在一方牆面上嘀咕,許是毛毛細雨有些混響聽覺,拐角一口一陣“踏踏踏”馬蹄響來長安並未發覺。

拐過去迎面便撞上一輛馬車,一頭精緻黑棕烈馬直直像她奔來,仰面嘶吼。長安嚇壞了,呆愣在那裡,一屁股坐在地上。

辛虧車夫拉馬繩及時,馬兒高叫一聲,兩個馬蹄伸的老高,馬車也因馬兒波動而傾斜一些。

“哪個不長眼睛的。”回過神,車夫尖着嗓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