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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苦笑不得:“這事不是你……”

“是我。”樂以芷斬釘截鐵,眸子卻是死灰:“只能是我。”

長安張嘴欲言又止,抬眸看向樂平嚴,王素,以及傷心欲絕,幾分釋然。她突然明白了些許什麼。

從始至終或許樂府都知道傷她者是誰,弓葉是什麼身份,以及無論自己如何證明弓葉就是昨夜傷她人,都是無謂掙扎,他們根本不會將此事與弓葉聯合到一塊兒。

“二小姐。”長安鼻尖一酸。

樂以芷輕輕一笑,低了頭拿出腰側別著一圈紫鞭:“這是污藤,專治靈體一族,昨夜便是我拿這傷的長安姑娘。至於原因,簡單,因為我是陰鬼一族人。”

她迎着弓葉已經震驚到說不出一句話的呆愣模樣,擼起一截袖子,露出半個白嫩胳膊,瘦弱只剩皮包骨,上面密密麻麻布滿了刀痕,已經結疤,因為太深而顯凹凸不平:“這裡流着陰鬼一族人血。”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都被樂以芷胳膊上猙獰疤痕嚇了一跳。

樂平嚴心裡鬆了一口氣,面上卻是痛心疾首道:“算老夫看走了眼,以為從小養育你長大成人,定可以消磨掉你狠厲性子,到底血脈不幹凈,和你那狠心娘親一樣……”

“你有什麼資格說我娘親。”樂以芷眉心一凝,厲聲呵斥道:“別人都說我娘親陰鬼一族人,活該被火燒死。縱然別人都可說,可唯獨你樂平嚴沒有資格說我娘親半分不好。因為,你不配。”

樂平嚴不知是被氣的,還是嚇得,臉漲的通紅,楞楞看了樂以芷半晌才從牙縫裡蹦出幾個字:“好,很好,棒極了,當真是個不孝子女,來人啊!”

“老爺。”幾個家僕聞聲而來。

“樂以芷謀害長安姑娘,證據確鑿,其人供認不諱,將她拉下去關進屋裡,等待家規處置。”

“是,老爺。”

“慢着,慢着。”長安伸手攔下兩個壯漢,道:“不是她傷的我。”

不是她,定不是樂以芷,這點她可以確定,昨夜傷她那人肯定是一男子才是,況且樂以芷也沒有理由傷她。

樂緋憶道:“二姐姐已經承認是她自己,長安你又何必幫二姐掩蓋罪名。”

“我說了,不是她。”

“長安,是我,謝謝你為我說話,但這件事的確是我做的。”樂以芷淺笑:“做錯了事就要接受懲罰,無論怎樣我都認了。長安,勞煩你幫忙照顧我那不成器的弟弟,他還好許多事情都不懂,不知世道險惡,還請多多照顧。”

“不要,不是你做的為什麼承認。”長安憋紅了臉,就要衝過去。柳輕舟一把拉住脫手的長安,沖她搖頭。

“弓葉,好生照顧好自己。”這是樂以芷笑着對弓葉說的最後一句話。

眼睜睜看着樂以芷被帶下去,長安急的直跺腳,卻又無可奈何。

待院里恢復平靜,樂平嚴說:“讓長安姑娘受驚,樂樂某育人不精,竟是養出一個蛇蠍心腸女兒,如今鬼迷心竅傷了長安姑娘,樂某在這代替樂以芷向長安姑娘賠罪,還請長安姑娘原諒。”

原諒,我原諒個屁。長安心裡咆哮。

“無事,多謝樂前輩費心了。”柳輕舟淡淡道。

相比於長安咽不下這口氣,柳輕舟不干涉家事做法倒是讓樂平嚴心裡對柳輕舟讚歎些許。

樂平嚴笑道:“輕舟客氣。”

這事算是過去了,樂平嚴幾人離開,只囑咐樂緋憶好生照顧好自己,弓葉稍微注意些就可。說了一大串,卻沒有一句你提及樂以芷怎樣,為她這個女兒辯護一句。

長安不禁想到之前樂以南說過他姐弟倆日子過的並不好,府里人從不拿正眼看他姐弟倆,這些年全靠自己過來的,所以樂以芷性子孤僻,不是天生,而是被磨,若不然這樣,樂以南性子軟弱,恐怕早早便被府中人害死。

樂以芷一身傷,樂以南膽小怕事,二姐弟究竟怎麼過來的這些年,她都不敢想。

“弓葉,你快起來,風寒還未好,受不得涼氣。”樂緋憶彎身輕輕攙扶弓葉。

若是平日里弓葉自會對樂緋憶關懷自己高興萬分,可如今他已經沒有心思看樂緋憶怎樣,滿腦子都是方才樂以芷走時對他說的一句話:“你會後悔的。”

後悔,他會後悔什麼,樂以芷知道什麼。還有樂以芷手上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紫藤是怎麼回事。

這一切的一切好像已經脫離自己掌控,不僅是脫離,壓根就是錯的。

見弓葉遲遲不理自己,樂緋憶眼裡划過一絲不滿:“弓葉,你這是怎麼了,二妹已經認罪了,父親也未責怪你分毫。”

不,不是這樣,事實不是這樣。

弓葉搖着頭,忽然一把拉住樂緋憶手腕逼問:“今天為何小姐你要特意將此事鬧大,為什麼知道我受傷不替我掩藏反而弄的人盡皆知。”

“弓葉你這是做什麼,你弄疼我了。”弓葉力氣太大了,不過碰了兩下樂緋憶手腕便是青紫一片,火辣辣的疼。她紅着雙眼,掙扎道。

“不是她做的,是我,是我。老爺也知道,為什麼,為什麼。”他一遍又一遍呢喃,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紅了的眼眶。

樂緋憶被嚇到了,聲音也帶了幾分哭腔:“我不知道,弓葉你快鬆開我,我疼,我疼。”

長安吸了口涼氣,轉頭看着快要發瘋似了的弓葉,嗤道:“弓葉,你就是個孬種,堂堂七尺男兒敢做不敢當,讓一女子去替你死。”

“長安姑娘請你注意你的言辭。”樂緋憶忍着疼道。

她的家僕還輪不到別人在這說三道四。

“閉嘴。”長安冷冷一笑:“我又沒給你說話。”

“紫藤只有我才有,她是怎麼有的,不行,我要去問她。”弓葉現在什麼都聽不進去了,一個人跪在地上呢喃了許久,忽然抬了那雙死眸,一把推開樂緋憶,踉蹌離開。

他她要問清楚,定要知道那個女人究竟怎麼回事,為什麼知道許多自己最隱秘事情。

“啊,好疼。”被弓葉推在地上,尖銳石塊劃破細嫩手肉,樂緋憶慘呼一聲。看着弓葉頭也不回離開背影,恨聲道:“弓葉,你給我回來,你給我回來聽到沒有。”

回答她的只有弓葉越發模糊身影。

“滾蛋。”樂緋憶氣極了,一時又站不起來,只能拿細嫩手指狠狠捶了兩下地面。

弓葉來到地牢,樂以芷正站在囚房裡看他,彷彿是一早便料到他會來,笑意從未改變,依舊是當時初見明是落魄虛弱,笑容一如往昔,明媚又溫柔。

說話那麼刁鑽一個人,誰能想到笑起來這般牽動人心。

或許是自己從未了解,不僅是她,亦是自己。

“你來了。”樂以芷柔柔一笑。

弓葉目光極為複雜看她,一顆方才慌亂不已的心此刻卻是漸漸安靜了下來。

二人隔着一道阻礙,裡面出不來,外面進不去,彷彿一把利劍,將二人徹徹底底斷開。

許久,弓葉終是忍不住問道:“為什麼?”

“這些年來,這是你頭一次找我說,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不管怎樣,我都很高興。”樂以芷抬眸看他,笑意划過已濕潤回了的眼底:“幫你攬下所有罪名我心甘情願,陰鬼殺人一事父親也會推到我身上,介時你們都可以清清白白活下去,不會有人知道這些事情。那盆血紅勿忘我是用我的鮮血飼養而成,我要你每天看着它,想着我,帶着我和的記憶活下去,每天晨起西落,我的痛苦過往如紫藤一般在你腦中迴旋,忘不掉,得不到,痛苦萬分,亦如當年我對你那般,難捨難分。我要讓你永永遠遠記得我,帶着對我的愧疚長命百歲。”

她含笑一字一句說著,眼裡是劃不清的柔情,話卻是那般狠絕。每個字對弓葉來講都仿若一隻毒箭,每聽得一點那把毒箭便刺的越發深,窒息感傳遍全身越發要他性命。

“弓葉,讓我再好好看看你。”

樂以芷掩唇吐出一口鮮血,將近透明臉色已有些迷離虛幻。

“你,你怎麼了?”弓葉喉結滾動,說話都不大利索,卻是乖乖將頭探進籠子一點好讓樂以芷可以不費力氣碰到他。

“我要走了。”冰涼手指一點一點划過弓葉發梢,樂以芷低頭輕輕在上落下一吻:“永遠離開。”

“你要做什麼?”弓葉心裡一咯噔:“還未清楚紫藤,你……”

“你做了這麼多,不就是想治好樂以芷的病嗎,如今之差一樣東西,而我可以給你。”樂以芷巧笑嫣然:“一條命而已,為了你,有什麼不可能的。我要你記住我,在世每天。”

弓葉僵硬身軀,完全已經說不出話了。

樂以芷又是笑道:“好奇我為什麼知道這個法子,告訴你,樂緋憶自己對我說的。她的目的我知道,想讓我替你死,她也篤定了我會同意。”

“為何?”弓葉苦笑不已:“我對你當真如此重要,命都可以不要,只想着讓我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