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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一己之力演繹雷罰幻象,口吐九字真言,咄字震魂攝魄,中年和尚額頂金光爆射,如一尊怒目金剛菩薩,魂念呈六面銅牆鐵壁囊括蘇典的整片腦海,誦出的鎮魂經文化身顆顆金色楷體文字封鎖蘇典的那抹意念,狀若掌控一切的天道主宰,唯我獨尊,氣勢澎湃如怒海春潮,八面威風。

化身金色楷體文字串的鎮魂經文在中年和尚的念力催動下,突然開始衍生出一股強大若天道刑法的雷池幻象。

密密麻麻的閃電雷弧在雷池上空噴發閃爍,雷球,人字形雷鏈,甚至包括數種張牙舞爪的雷獸都亦幻亦真地徘徊於雷池的上空,大有隨時降臨將囚禁於雷池下方的那抹蘇典的意念給劈成炭灰的可怕趨勢。

蘇典渾身猛地一震,不是那抹意念,而是現實中真正盤膝打坐的軀體。

修道十五餘載,蘇典嘗試過各種生死考驗,晉階淬骨層層關卡時的獸火焚烤,被無良和尚強行奪舍時的剝魂劇痛,無數蠻獸血盆大口的險死還生,包括神龍葬底那條黃金小龍吐出的高溫紫焰,以及中年和尚藥師琉璃光佛陀的百般算計,再加上剛剛經歷的淬骨九階修為的花甲道士司空摘月的自爆襲擊……可以說,在許多次生死關頭,甚至連蘇典自己都以為自己將必死無疑,偏偏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求生欲卻苦苦地支撐着他咬牙堅挺了過去。而縱觀這數以千百計的生死絕境,無論是火焚,剝魂,獸口,還是修士自爆,等等等等,蘇典遭天罰雷劈還是生平第一次。

最讓蘇典頗感無奈卻又驚駭無比地是,這次自己所要承受的雷劈天罰居然是來自自己腦海的一個魂體演繹的天地幻象。此時此刻,蘇典也不知是該慶幸自己沒有惹怒上天而遭受真正的天道雷罰,還是該氣憤那個藏身於自己體內的靈魂以怨報德的惡行了。

尤為可恨地是,中年和尚在蘇典的腦海內演繹雷罰幻象偏偏卻符合兩人先前作賭時的約定,算不得違規。

突然,腦海中傳來一陣振聾發聵的電閃雷鳴,中年和尚以道法演繹的雷罰幻象終於大逞神威,雷弧球鏈徹底將下方囚禁的蘇典那抹意念吞噬。

“啊!”儘管現實中的蘇典仍然保持閉目盤膝打坐的姿勢,可腦海卻猶如萬馬奔騰,攪的他緊守的中宮的那點道心片刻不寧。雷弧劈的只是蘇典的一抹意念,卻讓蘇典的真身感同身受。疼,是那麼地撕心裂肺,蘇典剎那間好覺千針刺顱、萬蟲噬腦,兩手瞬間不受己控,就要去抱頭痛呼。

就在這時,蘇典忽覺兩肩被人用大力連連晃動,耳旁更傳來一聲少女的急切呼喚道:“蘇典哥哥,快醒醒,你要走火入魔了!”

走火入魔?“轟,”腦海倏忽一震,蘇典在那抹被雷罰包圍的意念失去最後一絲神識的剎那,終於記起了自己半年前在東荒禁山遭一群虎獅獸包圍時虛脫無力下,自悟的一種瞬間強納天地元力入體的詭異功法。這種非正常的呼吸吐納獲得的元力,也就是被中土四大道統定義為魔功的一類。蘇典皮下汗毛根根豎立,毛孔大張,以一種肉眼可辨的高速奮力地吞噬着周圍空氣中的純凈元力,方圓十幾丈的虛空因精元被抽干而坍塌的空氣形成一道道盤旋的渦流來回在蘇典的身遭盤桓,看上去是那麼地詭異。

蘇典管這個自創的功法叫做鯨吸功,顧名思義,就是要像鯨一般瘋狂吸納天地間的元力。此法固然可以在非常時期令蘇典的經脈氣海失去的精元瞬間充沛,令他幸免於難。就如同三年來蘇典獨行於東荒多次在蠻獸口中靠着此功撿回一命,包括先前身體數處大穴遭司空摘月封死,蘇典亦是憑藉這種鯨吸功反敗為勝。然而,正如中年和尚警示過一般,施展這種功法其實就是在自殘。

存在於天地間的元力能夠提升修士的修為不假,但,這需要修士通過打坐時的呼吸吐納將自然界的元力納入氣海丹田,並通過氣海丹田轉化為適合自身的元力流作為前提,否則,就算是你體內儲存再多的天地元力,也不過是無用的廢氣。而修士每當進入一個境界時氣海丹田所能轉化的元力容量是有限的,這就像是人吃飯穿衣,吃飽穿暖後若再添加食物衣料,就無疑會被撐住或捂出汗來。

蘇典通過鯨吸功汲納的正是遠遠超過他氣海丹田容量的元力廢氣,短時間內雖然能讓他獲得所需的力量,多餘的元力廢氣卻也在同時破壞着他的奇經八脈乃至氣海丹田,更嚴重者甚至能影響他的道心。

誠然,此時此刻,當蘇典腦海中的那抹意念即將被中年和尚催動的雷罰幻象抹殺時,蘇典卻也再顧不得去管鯨吸功究竟對自己的身體造成多麼大得傷害了。他只是奮力地汲取着天地間那股股純凈的元力,然後瘋狂地將它們凝聚成波濤洶湧的元力流,狠狠地撞擊着封鎖着自己意念的那六面外來念力牆。

“蓬!”元力流與念力牆強強碰撞,瞬間產生的地動山搖般的急劇顫抖竟差點兒沒令蘇典有種腦海即將炸裂的錯覺。

“噗”,蘇典喉頭一甜,終於忍不住仰天吐出一口鮮血。

便在同一時刻,那囚困蘇典意念的金色楷體文字串霎時現出一個微不可見的豁口。蘇典驀然抓住這個稍縱即逝的契機,讓那抹意念脫出了金色楷體文字串的封鎖。

儘管仍舊處身在中年和尚那無比強大的念力牆之內,但蘇典的這抹意念的活動空間終於大了十好幾倍,總算讓他能有喘息的時間。這時,蘇典卻突然感到疑惑無比,僅僅只是被中年和尚用雷罰幻象劈了數息的光景,但自己的這抹先前一直很是朦朧模糊的意念居然陡然間變得清晰了許多。蘇典甚至能隱隱約約地看到它那似是而非的人形面孔,依稀像是自己五官的無限度濃縮。

便在這剎那的瞬間光景,蘇典驀地覺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麼。

淬鍊,對,就是淬鍊,只有經受了淬鍊,才會出現意念逐漸化成人形的情狀。

莫非?難道?竟然?這個中年和尚只是刻意地通過幻化的雷罰假象來淬鍊我蘇典的那抹的意念?蘇典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