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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藏在招魂幡下的神秘禪唱者,連同那個躲在地底心態不正的中年和尚,皆是藥師琉璃光佛陀的化身。這一點,蘇典早在與中年和尚奪丹時就已猜到,他只奇怪地是,以藥師琉璃光佛陀前身凝丹大圓滿的修為居然會向自己這個築基不到的小修士求救,這,聽上去似乎有種荒誕的感覺。

要知在幾刻鐘前,這個心存怪癖的佛陀還一度想要擒下自己以滿足他自己不為人知的私慾呢。

當然,形勢也容不得蘇典多想,勉強轉過頭去,首先入眼的是一隻旗面破亂不堪的紅色招魂幡。幡面好似被炭火生生烙出了十幾個透明的窟窿,招魂幡就那麼胡亂橫在身後半丈處,印着億萬骷髏頭的幡面虛立着一道身披赤紅袈裟中年和尚的模糊人影。

該死,定然是這個橫在路前的招魂幡絆了自己一腳,斷了自己活命之路。蘇典怒火狂飆,咬牙切齒地狠狠盯住那個和尚虛影,若非是身體狀況不允許,蘇典只想跳起來把這個中年和尚給活活掐死。什麼?已經死過一次了,那好,魂魄正好拿來祭天!

“帶我……走,所有寶物……歸你!”招魂幡上中年和尚的虛影似乎在忍受着極大的痛苦,原本就難聽沙啞的嗓子說出的話更加刺耳。

寶物?蘇典不由冷笑一聲,神龍葬坍塌在即,自己隨時有被砸成肉餅的可能,取你的寶物有何用處?

“噗通”,一塊拳頭大小的碎石砸在身前數尺外,濺起滿地的塵土,塌陷終於要降臨了。這個時候,蘇典卻也再沒了與中年和尚計較的興緻,沒好氣道:“你藥師琉璃光佛陀八百年前不是凝丹的高手嗎?為何不自己闖出去?”抬頭看了一眼上頂,這才發現原來自己已逃到了那道被神龍殘魂破開的地洞下,萬里晴空下耀眼的日光浴透過數十丈的洞口直射而下,什麼死神,什麼悟空,什麼十萬天兵,不過是陽光中的一些依稀可見的土灰泥塵。

中年和尚聞言不由苦笑一聲,雙手捧出一對翡翠碎片,道:“早在洞底坍塌前,貧僧就嘗試過闖出那片萬魂誅天大陣,結果如何,少俠看看眼前這面千瘡百孔的招魂幡和琉璃神燈碎片就一清二楚了。貧僧的本命寶器是琉璃神燈,可惜,甫一出世就被天罰劈成了碎片。沒了琉璃神燈,貧僧的唯一憑仗就只是這面幡旗了。沒了本命寶器,魂魄是萬不能見光的。”

就如同那條黃金小龍是神龍殘魂依附在五品龍元的化身,五品龍元乃是神龍殘魂的本命寶器,藥師琉璃光佛陀那絲逃逸的元神寄生在琉璃神燈上,翡翠琉璃燈便成了他的本命寶器。mht.la?網雖然琉璃燈成了幾十塊碎片,但被握在中年和尚手中,依然令他的精神陡然間煥發了不少,甚至連口齒都變得清晰起來。

蘇典不由回憶起了在那個被中年和尚稱作阿鼻地獄的神秘洞穴內,二人搶奪還魂大補丹時,中年和尚仍舊是一手緊握琉璃燈一手做禮佛狀的古怪模樣,當下頓時恍然。

中年和尚見蘇典明顯沒了先前敵視自己的神態,於是循循善誘道:“如今想必你也沒了逃命的氣力。貧僧畏懼的是那片魂海,你的障礙是這條幾十丈深的洞穴,不若你我聯手,或許還有幾分活命的可能。”

蘇典神色一動,卻沒有立即作出回應。

中年和尚當即趁勝追擊道:“你的幾位朋友眼下正在貧僧的手中,難道你就眼睜睜地看着他們隨貧僧一道赴那地獄黃泉?”

蘇典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你想怎麼做?”

“很簡單,”中年和尚指了指蘇典的身體,道:“只要你肯放下戒備,容貧僧進入你的身體,一切便都迎刃而解。貧僧帶你掠出地洞,你帶貧僧闖過魂海,多麼好的雙贏合作。”臨了,又補上一句,道:“你放心,貧僧只是暫借你的身軀,一旦離開萬魂誅天陣,就會立即歸還。”

“你確定只是……暫借?”蘇典將“暫借”兩個字咬的特別重,心中卻冷笑不已:“恐怕離開了萬魂誅天陣,我若再想把你從體內趕出去就成妄想了吧?”暫借,哼,你無非是想要奪舍罷了,又何必說的那麼冠冕堂皇。

“貧僧以本命寶器琉璃神燈起誓,”中年和尚雙手合十,無比虔誠地誦了一聲佛號,義正言辭道:“迦南菩提祖師在上,佛界子恩師親鑒,大慈悲寺第九十六代首席大弟子藥師琉璃光佛陀在此起誓:今萬魂禁足,天罰迫降,藥師琉璃光佛陀暫借一少年身軀作求生一途,用畢立時歸還,絕無半點貪圖肉*體強行奪舍的邪念,若違此誓,着萬毒浸體、面潰舌爛、臀部生瘡、腳底長膿、吃嘛不香、喝嘛不甜、睡覺被悶雷吵醒、走路被鳥糞淋頭、說話被咬破舌尖、穿衣被撕破襠部……”

蘇典霎時愣在當場,片刻才反應過來,道:“你確定自己還能吃飯穿衣?”

“好吧,貧僧承認是有點虛誇,”中年和尚聞後尷尬一笑,隨即淡淡地望着蘇典道:“其實你在心裡已經默默應允了,不是么?”

中年和尚一眼將蘇典的內心看個通透。或許蘇典經歷過無數次生死磨礪而變得心志奇堅,但這也同時塑造了蘇典善於抓住一切機遇只求活命的性情,有所得便有所失,這是事態發展的必然。

蘇典懷疑中年和尚的誠意便又如何,只要他在心中默許了這個交易,那麼一切就都不是問題。

誠然,到了如今生死一線的瞬間,眨眼間就是陰陽兩地的訣別,蘇典再沒有了任何選擇的餘地,因為,他需要活下來,即便只能苟延殘喘。在生命隨時可能遭受萬劫不復的絕境之前,所有一切的算計盈利名譽權勢寶物珍稀全都一文不值。

於是,當整個神龍葬最後坍塌的前一瞬間,兩者終於達成一致,做起了這筆表面上公平公正的雙贏交易。其實暗地裡,他們都知道,這個交易註定要以一方徹底被另一方打壓至萬丈深淵而結束,除此之外,再沒了第二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