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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吱”,是木頭移動的聲音,接着石門的縫隙被一個人的眼睛堵住,那隻眼睛骨碌碌轉了一圈,看清門外的來客後,正要打開門閂,忽聽裡屋傳來一人的低聲呵斥,當下又悻悻地放棄開門的舉動,對着門外的蘇典喊道:“大哥哥,我娘不讓開門。你們還是趕緊走吧,不然天……妖來了,你們就再也走不掉了。”

石門內說話的是一個**歲的小女孩,聲音脆生生的很是動聽,只是當她提起“天妖”時明顯一滯,身體還跟着顫了一顫,似乎極為害怕。

“天妖?”蘇典劍眉陡地一擰,道:“那是什麼?”

“天妖很可怕的,它的頭比磨缸還大,嘴裡長着兩顆扁擔長的獠牙,背上還生有一對蝙蝠翅膀,毛髮烏黑,每到夜間就出來害人,專殺牛羊家畜,還吃人……大哥哥,你們可要小心啊。”小女孩似乎很善言辭,三兩句就將一個妖獸的兇悍模樣給描繪了出來。

蘇典卻已從小女孩的簡單描述中聽了出來,這個所謂的天妖其實就是一隻肆虐作孽的蠻獸,長有獠牙和翅膀,多半是血蝙蝠、劍齒飛虎一類的飛禽凶獸。

蓬萊仙島雖然多得是崇山峻岭斷崖谷壑,但整座島嶼不過區區方圓百里,在藏劍閣幾十代人數萬年的刻意清剿屠殺下,幾乎每一片土地都留下過他們的足跡。島上的大型猛獸凶禽早已滅絕殆盡,剩餘的都是些性情溫和與人類較為親近的小型獸類,譬如搗葯兔、火狐、靈猴、仙鶴等等。那麼眼下那隻恣意危害這座山村的天妖,就不得不令蘇典感覺到奇怪。

當然,林多藏鳥,山多藏獸,蓬萊仙島畢竟有百餘座疊嶂峰巒,其中偶爾有幾隻蠻獸藏在深山老林中躲過了藏劍閣的追捕,卻也不是沒有可能。

蘇典旋即又似想起了什麼,道:“你們村頭供奉的那座道士雕像是怎麼回事?”

“大哥哥說的是清風觀里供奉的那座雕塑嗎?”小女孩聞言明顯有些興奮道:“那是替我們驅妖的仙道,聽我娘說,那個仙道已經在這裡生活了二三十年,仙道人很好的,連我們家的房子都是他幫忙築建的呢。哦,對了,聽我娘說,今晚子時仙道就要來這裡捉妖。”

驅妖築房,捍衛人間正道,況且又長着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難道真的是自己多慮了?蘇典使勁搖了搖頭,將腦中突然閃現的那個村頭供拜的道士石雕壓了下去。向小女孩告了聲辭,蘇典這才重返那條冷清幽暗的土路。

清風觀,四面透盡清風,果真是觀如其名。蘇典想起小女孩口中稱呼那座盛放着老道士雕塑的破觀的名號,不由得啞然失笑。

“蘇典哥哥,問出什麼來了么?哦……其實蘇典哥哥你笑起來很好看啊,為什麼整日板着張臉呢?”殷亭亭眨巴着鑲有寶石樣兒的雙眼,嘴角含笑地望着蘇典,打趣道。

蘇典乾咳一聲,面色恢復到平時的古井無波,道:“找一處可以避風的角落,我準備在這個村莊留守到子時。”

“避風的角落?”殷亭亭沉吟片刻,兩顆大眼驀然一亮,道:“那座破觀的石雕下就不錯啊。”

蘇典點了點頭,算作應承。當下兩人足不稍停,由原路再折了回去,來到這座盛放着仙道石雕的破觀,蘇典盤膝坐在石台下方的石階上,開始閉目凝神,進入打坐狀態。殷亭亭原本也想學蘇典那般靜心潛修,奈何試了幾次都覺得心神難以安寧,最後終於放棄,雙手抱膝地蹲坐在蘇典的身旁。殷亭亭將螓首枕在兩條膝背上,就這麼俏目圓睜,一瞬不瞬地瞧着蘇典的面龐,似是痴了。

臨近子時,天上那輪彎月隱入了一層薄薄的雲霧之中,四周突然變得昏暗起來。

“嗚”,山村的那條紅泥土路上突然揚起了一陣颶風,捲起了滿地的沙塵泥壤,紅壤翻飛,竟使得整座村莊的幾十間屋舍都好似籠罩在一片朦朧的血霧之下。

“唰”!蘇典閃電般張開雙眼,面沉如水道:“來了。”

蘇典正要動身,忽聽不遠處的紅泥路上突然傳來一陣“嚓嚓”的鞋底踏地聲。“是人!”殷亭亭壓低聲道。殷亭亭畢竟有淬骨五階的修為,雖然在蘇典的面前算不上什麼,但聽風辨位的能力卻也比之凡人高出了十數倍。

蘇典點了點頭,感官外放,感應着那黑暗中不斷向這座清風破觀接近的神秘人,驀覺耳旁一熱,忽聽殷亭亭湊近自己的耳旁,吐氣如蘭,小聲對自己說道:“蘇典哥哥,我們躲到石台後面去吧?”

雖然只是短短的一剎那,蘇典也能清晰地感覺到從殷亭亭檀口內傳來的少女特有的絲絲清幽的香味。耳根一熱,蘇典臉上的尷尬神色乍閃即逝,旋即壓下所有的旖念,與殷亭亭一道隱藏在了那座石台的背後。

“嚓”,來人在石台的階下止步。蘇典二人透過石台的邊角,只見來人約莫四五十年紀,頭髮高綰,橫插一髻,身着八卦道袍,手握拂塵,腳踏錦繡棉布鞋,一副仙風道骨、瀟洒出塵的山隱道士模樣,豈不正是這座雕塑的主人?

“嗤啦”!那道士一把撕開那條烤箭豬的一隻前蹄,張口咬了上去,哪知才堪堪咀嚼上一下,便陡然如誤吃了狗屎般“呸”地一聲吐了出去,如避蛇蠍般慌忙將手中的烤豬蹄仍出很遠,罵道:“媽的,這是什麼味道?又辣又澀。這李村的土鱉們竟敢戲弄貧道,看貧道今晚不好好整治整治你們這些無知匹夫!”

蘇典心中一動,扭頭看了殷亭亭一眼,低聲道:“你做的?”

“我就是覺得這個雕塑的主人眉眼陰鷙,怎麼看都不像是好人,所以才在那些供奉的熟肉上添加了點作料。”殷亭亭見石像下那個道士吃癟的模樣,頓時捂嘴偷笑,道:“你聽他罵人時髒話連篇,哪裡有半點仙風道骨的模樣。早知我就多放一些麻椒,最好將他辣的連話都說不出來。”

“你放了多少?”蘇典看着面前的這個以整蠱為樂的小魔女,頓時滿頭黑線,忍不住問道。

“才放一斤啊,早知就放兩斤好了。”殷亭亭頗覺可惜地嘆息一聲道。

蘇典當場無語。

“哨”!就在這時,忽見那道士將手放在唇邊,撮口發出一聲尖哨。接着,便聽遠處傳來一陣獵獵刺耳的破風聲,只見一個身高丈許肋生雙翅的怪物猶如一隻蒼鷹般疾撲而至,“蓬”地一聲重重落在清風破觀之外。隨後便出現了令蘇典和殷亭亭大跌眼鏡的一幕。

“小伊,過來!”伴隨道士的一聲呼喚,那怪物驀地雙膝一矮,整個身體陡然匍匐下去,倏忽間將那顆生有兩隻三尺許長獠牙的怪頭極其溫柔地向道士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