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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蛇出洞。”蘇典淡淡地道。

人質交換,笑話,藏劍閣乃是傳承了足足五萬年的正門道統,底蘊甚深,門下多得是道法深不可測的老修士,他們打心眼裡看不起散修,根本就對蘇典這麼一個被逐出師門的卑微棄徒不屑一顧,哪裡會有什麼閒情逸緻來與他談交易論買賣?

遇見像蘇典這種不識時務又桀驁不馴的刺頭散修,他們絕不會姑息養奸,定要在第一時間將之滅殺在萌芽中。放虎歸山終留後患,公孫弘當年放任蘇典離去就是一個前車之鑒,以藏劍閣向來行事雷厲風行的作風,當不會再犯這種低級錯誤。

龍泉山地貌奇特,前依宿敵巢穴,後傍千尺深海,若然蘇典沒曾潛伏過大慈悲寺翻閱古典藏經半年,恐怕這時唯有學那古今末路英豪來個孤注一擲,畢其功於一役。而恰恰是因為有過成功潛入大慈悲寺藏經閣的經歷,所以蘇典才想到以公孫弘作餌,引出藏劍閣洗劍池內深藏的大能傾巢而出,接着故技重施,偷偷潛進洗劍池,伺機探尋師傅楚笑歌的下落。

此計的關鍵之所在,就是憑藉崖頂那無數粗略設置的陷阱陣法給藏劍閣圍崖的內閣弟子所造成的困擾,這段時間越長,便愈能為蘇典爭取更多偷入藏劍閣的光陰。

玩的就是心跳,這是蘇典三年來獨闖東荒,從無數飛禽走獸的利爪血口下九死一生的逃命法則。

歲月如梭,光陰似箭,時間彷彿白駒過隙,日光好似年華荏苒,三天匆匆而過。

這日傍晚,紅霞滿天,晴空萬里無雲,料峭山風肆掠,蘇典從打坐狀態退出,長長吐出胸中一口濁氣,迎風展臂,仰天獨立,長發披肩,一襲青衫隨風亂舞,體態瀟洒,舉止從容,儼然一副睥睨天下的大家宗師風範。

今天是蘇典從時經輪中脫身的第一十六天,也就是說,距離蘇典成功渡那築基二階的天罰雷劫已足足過去半月有餘。這之後的蘇典三息敗殷三皇子身邊的四大高手、於紫禁皇城“高朋滿座”拍賣行中激戰圓慧、闖太極伏魔誅天陣的主攻型法陣、君儒觀樓頂壓低境界與蓬萊七星的驚險激戰、硯台山崖頂與藏劍閣閣主公孫弘的生死角逐……

蘇典有過強壓對手一頭的痛快秒殺,有過生死一線的掙扎求存,有過勢均力敵鬥智鬥力的驚險刺激,傷過人,也受過傷,諸般經歷,多番感受,才塑造了他孤傲不群的堅韌不拔心性。

也正是因為蘇典這種卓立不群冷傲孤絕的性格,故而能夠忍常人所難忍的枯坐靜寂之苦,熬常人所難熬的焚體雷罰之劫,修道一途雖然劫數繁複磨難重重,卻註定了他在此似若永無休止的茫茫仙道旅途中獨領風騷,力壓群雄,取得驕人的成績。

譬如這一刻,當激戰過後枯坐吐息三日後,蘇典便覺體內元力充沛異常,精氣神俱皆升至極點,腦海中的那抹人形意念五官清晰四肢壯碩,人形意念積聚的念力進一步得到升華,修為穩穩地保持在築基二階第一層巔峰的境界,隱隱又有即將突破的跡象。

蘇典心中舒暢至極,驀地撮口發出一道中氣十足的長嘯,嘯聲遠送三千里,穿雲裂帛,直穿雲霄。

突然感應到龍泉山崖頂四周傳來幾十道似有若無的強者氣息,蘇典嘴角忽地泛出一絲冷笑,扭頭對躲在亂石堆中的無良道士說了一句“去梅溪小鎮的那間茅草屋等我,如若蘇某但有命在,從此就傳你真正的修道心訣。”

說罷,蘇典再不作任何停留,陡然轉身沉腰,腳尖倏忽點地,身子霎間騰空掠起,驀如一道離弦之箭,疾射對面的那片喬木林而去。

距離密林尚有十數丈,空飛的蘇典驟然停足頓空,閃電般探手入腰腹的百寶箱中,只手搬起那座燃着九幽碧火的四足方鼎,另手剎那間祭出後背的寒冰化影劍,突然一劍削掉一粒拳頭大小的幽碧火源,一把甩進堆滿枯枝幹草的密林深處。

“蓬”,九幽碧火的火源被蘇典灌注了一股氣息暴躁的元力,甫一落入喬木林,驀然間炸成無數零星的火苗,霎時將整片密林燃成火海,火勢如騰蛇般飛速疾竄,濃煙頃刻蔓延千百丈,瞬間籠罩了方圓數百丈的龍泉斷崖。

嗆鼻的烏黑濃煙火速四溢,崖頂伸手不見五指,蘇典趁機彈指擊劍,令靈劍發出一道清脆的劍吟,一方面借劍鳴告知來襲的幾十名藏劍閣強者自己的存在;另一方面則是通知無良道士駕飛天神獸蝠狟遁逃。

無良道士尚未淬骨,甚至連修士都算不上,蘇典倒不擔心素來自稱名門正統以捍衛人類和平自居的藏劍閣會對他不利。待親耳聽聞四周破風聲逐漸接近,蘇典深知是洗劍池的強者正在靠近,當下他再不多想,忽地單掌扣在崖畔的一塊巨岩邊沿,另手抓牢一根早已準備好的垂藤,接着雙腳輕輕一掙,身子便緊貼着崖壁無聲無息地向下疾疾滑去。

月黑風高,暗夜似墨,蘇典腳尖連連點在古鎮幾座高層樓台上,身子如一隻幽靈般飄然飛過,沒有發出哪怕半點餘震或音響。

穿過外圍石式鎮樓,越過內層台狀觀宇,蘇典避過古鎮重重把關,神不知鬼不覺地繞到鎮心的這處高足三十六丈三尺七分的巨型道觀前。

夜黑無月,蘇典功聚雙眼,周圍十丈之內都亮如白晝。

巨型道觀形如石塔,卻非如石塔上窄下寬的錐字型,而是整體如一的桶壁狀。觀分十層,每層高足三丈,觀壁純大理石築,古意盎然,樸實雅觀,渾圓石壁刻滿太乙鴻鈞臧天河以及歷代元老師祖修功煉丹的壁畫,畫面清晰入微,依稀可見刀鑿斧斫的痕迹,顯然是經常被人重描續刻。

眼見巨型道觀的前檐石壁刻着“洗劍池”三個遠古繁體燙金大字,蘇典一掃字下那兩扇緊閉的紅木漆大門,便知自己絕不可能在不弄出半點聲響的情況下撬開門後的閉閂,當即輕輕一個縱身,躍上第一層渾圓石壁的頂端。

覷准上下兩層巨型塔狀道觀間的一處通風窗口,蘇典忽如狸貓般轉了進去,先自附在橫樑上,接着慢慢下滑落地,隨後屏聲斂氣,躡手躡腳地朝着院內潛去。

蘇典將體表毛孔收斂,渾身沒有散出半點元力波動,躬身貓腰,腳尖緊貼着石壁邊沿閃動電移,片刻便就穿過塔型巨觀第二層的封閉式內閣庭院,入眼的是一座富麗堂皇的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