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螳臂焉能擋車?以一塊尺許見方的石磚格擋一座重逾萬斤的巨磐,這人不會是被嚇成痴呆了吧?

崖頂六人這時俱皆用一種看傻子般的眼神憐憫地望着對面的蘇典,他們彷彿已經預見這個昔時的天才今日的無敵王者被巨磐砸成肉餅,落的個凄慘收場的一幕。

“啊”!就在這時,但見那青衫之下的少年驀然發出一道悶雷般的狂嘯,腳踩虛空,仰天獨立,長發亂舞,衣袖翻飛,一對修長白皙的手掌倏忽間將那顆醜陋的方形石磚合在掌心,驀如蕭蕭兮一去不復返的易水壯士,陡地人石合一,凌空對準那天降隕石般的巨磐縱劈而去。

“轟”!碰撞處突然傳出一陣彷彿千百磅藥性濃烈的炸彈齊皆爆響,那一道道宛若洪荒巨流般的強大聲波深深震撼了在場的每一個人,甚至令他們感覺靈魂都在戰慄不止。

便是這電光石火的瞬間,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合握在蘇典雙手掌心的方形石磚不偏不倚地轟擊在方圓近三十丈重逾萬鈞的巨型磐石上,從兩者撞擊處衍生出一道肉眼可辨的超強極光波剎那間擴散百里,霎時令整個日月天地都失去了顏色。

“咔”!萬斤巨磐似乎不堪淡金色極光波的負荷,石體表面居然以場中諸人肉眼難辨的速度開始皸裂崩碎,瞬間被爆成千百餘塊,裹含磅礴巨力的碎石轟然炸向四面八方。

而這個時候,合扣於蘇典掌心的那顆方形石磚非但依然保持完好無損,其烏黑醜陋的體表更驟然如啟智的活物般,自發逸出一股比之碰撞時愈發光彩炫眸的淡金色極光波,倏地將百十顆崩碎後瘋狂射向蘇典的亂石震散擊落。

極光波呈微紅偏暗的淡金色,乍一看,竟像是埋藏在褐石沙堆中尚未被開發而出的金石,滲透出金紅雙色交織摻雜的萬丈光芒,耀眼但不刺眸,奪彩卻非浮華,絢麗醒目,聖潔輝煌,彷彿一道道仙石神物散發的神聖仙光,流光溢彩,端的美艷而不可方物。

此時此刻,就算是一個對法器靈石等一無所知的凡人也該知道,蘇典手中的那顆方形石磚定然是一種千年難遇的異寶了。

“噗”!饒是有異寶護身,但那顆萬鈞巨磐裹挾的澎湃大力依然令蘇典的臟腑慘遭巨創,喉頭倏忽一甜,張口噴出一股血箭,這個一襲青衫好似謫仙臨塵的少年劍眉陡然一擰,雙目裹含滔天殺機,死死盯住被震裂成萬千碎石的巨磐後那個中年文士,咬牙切齒道:“藏劍閣閣主不是向來自詡正人君子嗎?何時也學起齷齪小人施那暗算偷襲的卑鄙勾當?”

沒錯,來人正是公孫羽的父親,現任的藏劍閣閣主公孫弘。

但見這公孫弘約莫四十餘歲年紀,中等身材,生的五官齊整,朗星鳳目,面色紅潤,髮絲烏黑,眉宇依稀可見當年丰神朗目的俊逸風範,足可見其子公孫羽的冠玉俊面正是遺傳了乃父的優良品質。

一襲雪白的文士儒衫,濃密的黑髮用一條藍絲巾紮成一個轡髻,腳下配着一雙黑面白底的棉布鞋,着裝異常簡單,渾身上下沒有任何裝飾品,予人一種幹練樸素的學者感覺,若然他公孫弘一隻手再握着一把摺扇,便真箇與學富五車的學究沒甚兩樣。

但蘇典知道,這麼一個貌似兩袖清風文弱書生的中年學者最擅長的,其實卻是工於心計。

無論是五年前那場修仙悟道大會,公孫弘私下利誘他蘇典不成,惱羞成怒下對蘇典所使的王品靈器借題發揮,最終成功將蘇典驅逐出派;亦或是今次,公孫弘趁蘇典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公孫羽吳詩等人的當口,操縱一顆萬斤巨磐突施偷襲,便就從公孫弘這兩次針對蘇典的算計來看,這個人的心計絕對不像他表面所展現的那般普通尋常。

事實確也如蘇典所料。

眼見蘇典居然能在萬斤巨磐的轟殺下僅以一口鮮血的代價躲過一劫,公孫弘眼中的陰霾乍閃即逝,雙目不經意間在蘇典手握的那顆方形石磚上瞟了一瞟,陰聲怪氣道:“蘇典你既然被本座逐出藏劍閣,就該在東荒西漠或南嶺北原尋一個無人問津的地界安度晚年,如此招搖過市,難道就不怕心存不良的邪修們見你式微而對你強行奪舍?今日你行為猖獗氣焰囂張,胡亂傷我閣內弟子,本座雖有悲憫天下之心,但形勢所迫下,亦不得不使出些非常手段。”

這些話乍聞起來,感覺像是危言聳聽,但蘇典卻從他的話外之音中聽出另一層威脅的意思:公孫弘表面上是在說“心存不良的邪修”見他蘇典式微而強行奪舍,暗中卻是在警告蘇典,惹火了他公孫弘,他雖貴為一代維護正統的藏劍閣主人,卻也不妨做一回奪人之舍的邪修強盜。

“行為猖獗氣焰囂張?好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蘇典聞言不怒反笑道:“這五年來,你公孫弘已經將‘無恥’這門學問研究的爐火純青,着實令小可佩服地五體投地啊!”

公孫弘耳聽蘇典毫無顧忌的對自己冷嘲熱諷,額頂青筋瞬間根根暴突,從鼻端發出一聲冷哼,道:“找死!”

“嗖”,蘇典右手五指虛抓,元力化成一股吸勁,當空將懸浮的寒冰化影劍擒在掌心,饒有興緻地看着面前惱羞成怒的公孫弘,道:“這裡除了你的兒子和五位弟子便再沒有外人,何必還要端擺着那副道貌岸然的臭臉模樣呢?難道你不覺得這般表面裝出正氣凜然、暗地則卑鄙無恥的生活,過得很累嗎?”

“蘇典,少在那裡胡言亂語詆毀家父!”公孫羽等人剛剛被懸空的寒冰化影劍震懾心魂,雖親眼目睹了蘇典以方形石磚抵擋千鈞巨磐和公孫弘詭異現身的一幕,卻苦於沒法動彈言語,這時當蘇典收回那柄靈劍,眾人才恢復了言談行止的功能。這時聽得蘇典字字誅心地辱罵父親公孫弘,公孫羽當然要毫不客氣地予以回擊。

蘇典冷笑一聲,驀地將長劍橫空遙指公孫弘,淡淡地道:“濁者自濁,清者自清。若然你的父親真的是一個匡扶正義除魔衛道的正人君子,又何懼他人謾罵詆毀呢?”說到這裡,他話鋒陡地一轉,道:“但你可以讓你父親拍拍胸脯捫心自問,他真箇是這種大義無私的好人么?”

“好,好,好,”公孫弘每說一個“好”字便就自鼓一掌,三個“好”字說完,便也同樣鼓了三掌,而後,才聽他啞然失笑道:“蘇典啊蘇典,本座萬沒想到,你與楚笑歌那老匹夫分離了足足五年,依然能把他的牙尖嘴利學個十全。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啊!”頓了一下,看向蘇典的眼神倏忽變得犀利無比,冷聲道:“但不知你的功夫又學足了你師父的幾層呢?”

蘇典淡淡地道:“公孫閣主不妨來試一試。”

“鏘!”公孫弘一把自百寶箱中祭出一柄玄鐵重劍,一瞬不瞬地與蘇典對視着,道:“但願別讓本座失望。”說罷,渾身氣勢霎間騰騰飆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