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兒拿着李夫人受辱之後才得到的解藥,在白族一處和外界相同的牆壁處,站了很久。
她看着手上的瓶子,眼淚不斷地往下落,面露痛苦。
珍兒自然知道李夫人得到這解藥,有多麼的不容易。
畢竟,那製藥人的身份,雖然重要。但是,要讓那種人拿出一份解藥,也是要冒風險的。
想着李夫人身上的那些傷痕,珍兒覺得內心非常的痛苦。
她伺候李夫人非常久了,李夫人一向非常的相信她,就連她和周非的關係,都告訴了她,可謂是待她不薄。
不僅是這樣,而且平日里,因為他是伺候李夫人的,其餘人都沒人會欺負她。
可以說,如果不是李夫人的話,她恐怕早就已經沒命了。
而她身上的毒,更是早就在李夫人的爭取下,被白偉塗給解了。
李夫人對她的大恩,她是怎麼也報不完的。
然而,這一次,她卻還是騙了她。
不僅是騙了她,還讓李夫人蒙受這樣的屈辱,這讓她心裡非常的自責。
“你還猶豫什麼,如果再不把解藥給我,又或者解藥又什麼問題,你整個村子的人,都將死絕!”
牆外的人,似乎知道珍兒的糾結,淡淡地說道。
他的聲音很淡,哪怕是說起屠村這種喪盡天良的事,他的聲音也非常的平淡。
珍兒心底一寒,她還要什麼不明白的,恐怕在對方的心中,她們村子的人的命,根本就不是命!
又或者,那些人命在對方的心中,和豬狗沒有什麼區別。
珍兒心底一寒,聲音哆嗦着道:“如果我把解藥給你,你還不肯放過我們村裡的人,又怎麼辦?”
珍兒平日里膽小,如果不是關乎自己家裡的人,她也不敢問這句話。
而問出這句話之後,她彷彿有了無盡的勇氣一般,不等外面的人開口,就繼續道:“這解藥,是我家夫人受了苦才得來的,不僅如此,我還騙了夫人。你們能不能,饒過我們村子人的同時,也饒過周醫師?”
珍兒之前偽裝的那封信件中提到,周醫師被白偉塗下了毒,需要解藥,自然是假的。
真實情況,是外面的人威脅珍兒說,如果拿不到解藥,就將屠村。
並且還告訴她,周非被他們抓了。
那個時候,珍兒就知道,對方根本沒有指望她能夠拿到解藥,反而是讓她利用李夫人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而最後,她也只能這麼辦。
他們全村四百多人的性命,她怎麼能夠不顧及。
“我想,這一份解藥,換四百多人的性命,你應該不虧了吧。至於周非,你放心,他對我們還有用,我們不會傷害他的。”
“你們……”珍兒有些憤怒,“你們難道還想利用周醫師威脅夫人嗎?你們怎麼能這麼無恥?”
外面的人聽到珍兒這話,冷笑一聲:“無恥嗎?那麼你可以不給我解藥,只不過,你就要多準備一些棺材,替你們村裡的人收屍!”
一聽到這話,珍兒面色大變,她知道,剛才她逾越了。
如今的他們,根本就不是同等的地位,既然如此,她有何資本,和外面的人談條件!
“不要!我給你!”
說完,就將藥瓶從牆上的一處洞里放了出去。
“你做得很好,你放心,只要這葯是真的,你村裡的人會好的!至於其他,你放心回到你主子身邊去吧,不會有任何人懷疑到你的身上。”
說完這些,外面的腳步聲越走越遠,珍兒靠着牆,滑坐在地上。
真的不會有人懷疑她嗎?
可是她自己呢?
除非失憶,否則她永遠都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麼。
不可原諒!
她怎麼可能會原諒自己!
***
“回來了。”看到明生安全回來,蘇傾城鬆了一口氣。
明生看到站在門口等着他的蘇傾城,眼神柔和了幾分,他快走幾步:“太陽這麼大,你怎麼站在這裡等我?”
蘇傾城見他心情不錯,想來事情很是順利,心裡就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聞言,睨了他一眼:“明族長,你現在可是彝族的族長,這麼孤身跑到白族的領地去,我這個彝族的聖女,怎麼也應該擔心一下吧,怎麼明族長還以為我鐵石心腸嗎?”
“我沒這麼想。”明生聽到這話,正色道。
蘇傾城一愣,見明生這麼鄭重地說話,一時之間,倒不知道該怎麼說。
她原本只是開一個玩笑……
她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明生最近有些奇怪。
只不過,她沒有仔細去想,又或者說,她根本就不願意多想。
有些事,想太多,反而容易讓關係變質。
蘇傾城和明生最開始,就是相互利用的關係,而到現在,走到今天這一步,兩個人之間,彷彿少了幾分算計,多了幾分真的情誼。
而情誼這種東西,真的靠譜嗎?
蘇傾城明白,並不靠譜。
不僅不靠譜,還非常的可笑。
蘇傾城曾經也想過,難道司徒宣湛,真的沒有愛過她嗎?
最後她得出了答案,愛過!很愛很愛過!
這一點,她從最開始的否定、逃避,到最後的明了。
她又不是真的傻,怎麼會連一個人愛不愛自己,都察覺不到?
說到底,只是愛她,不及愛權利。
所以最後,他因為權利,放棄了她。
而如今,蘇傾城明白,想要和明生一直合作下去,兩個人的關係中,就不能有其他的東西。
一絲一毫都不能有!
想到這裡,她面容突然變得冷淡了幾分,“不知道明統領將解藥拿到手沒有?”
明生一顆心,突然不斷地往下落,直到最後,落到了地上。
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嘴角牽起一抹自嘲般的笑容,從懷裡將解藥拿了出來:“這個。”
蘇傾城面上一喜,拿過解藥,明時有救了。
想到這裡,她沒有再對明生說話,就要將解藥拿到明時那裡。
“如果有一天,我也中毒了,你會像救他一樣,費盡心機救我嗎?甚至不惜違背原則,以人命相邀?”
蘇傾城腳步一頓,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麼,可是最後,卻什麼也沒有說,就離開了這裡。
明生站在原地許久,就那麼站着,彷彿失了魂一般。
他整個人明明站在陽光下,可是卻彷彿全身上下,都瀰漫著那種黑暗、寂冷。
這種氣息,讓人覺得絕望。
石甘看了一會兒,還是走上前:“族長,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
明生轉過頭,看向石甘的時候,面上的表情,已經恢復了正常。
“放了那個村子的人,至於那個醫師,好好對待,不準放走。我還有用,至於接下來我們該做什麼,就看聖女的安排吧!”
石甘點頭,就要離開的時候,又突然開口道:“族長,有些事,不能做的時候,就要放棄。而有些人,得不到的時候,何不放在心中。曾經,我羨慕族長,可以得到娜娜的心,而如今,我卻明白,有些東西,可以追求,有些東西,必要的時候,卻得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