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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忠正聽到她問起翳雲峰的事,一顆心突突直跳。

他從未真正拜見過曲無聲,但只需聽聞過那些真真假假的傳言,就已經足夠令他恐懼。他為了活命,壯着膽子才敢說出葯人園一事,再細講下去,就算今日逃過一劫,明日還是個死。

他這些年在翳雲外峰理事殿,小心翼翼到了極致,還需得時時討好內峰執事丁秋山,才能穩穩噹噹修鍊到現在,要他提及曲無聲的隱秘,他心中有些猶豫起來。

在聽到九年前太一島時,他就大致知曉陣外之人是為何而來,也知曉她找上自己和丁秋山,並不是意外。

說不定,他的性命早在入陣時,就已經註定要結束了。

擺在眼前的兩條路,好像都是死路,賈忠正此時滿心絕望,低着頭遲遲不肯回答。

他心中知曉,拖時間沒有半點用處,這裡是他與丁秋山常來的交接地點,宗門弟子大多都會避開此處,根本不會有人前來。

而丁秋山剛剛歷練歸來,回到翳雲峰恐怕還有的忙,將洞中之人相托,說明他近日都不可能再過來。

在這無人之地,他就算耗到天亮也難逃一死。

既如此......賈忠正看着離自己只有一丈的紅霧,眼神一厲咬牙決定,遲早一死,不如強行攻陣!

他身上靈息驟然散開,祭出本命法寶,長劍通體雪銀色,氣勢倒是不弱,眨眼之間就朝地底探到的陣基,狠狠揮出數十道劍氣。

白光聚成利刃,劍氣無形無質,撲入地底炸開無數塵煙,地面立刻裂開無數深痕。

這一擊,他已竭盡全力。只可惜待到塵煙消散,陣法依然完好無損,紅霧只顫了顫,就已恢復如常。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何淼淼優哉游哉靠在舟壁,看着他作無用功,只覺有些不耐煩。靈霞化血陣的陣基虛虛實實,他攻擊的地方只不過是幾處障眼法,實處還離得十萬八千里遠。

眼見天都要亮了,她還想在動手前,多打聽點兒消息出來,哪容得他一拖再拖。

何淼淼見他目露頹喪,在陣中轉來轉去像是無頭飛蟲,乾脆出言威脅道:“賈道友,你若不願說,那我可找旁人去了。

你要知曉,死得痛苦與死個痛快,可是有很大區別的。”

賈忠正聽到這話,有些認命地嘆了口氣。

外面的人至少是金丹初期,他實力本就不強,哪怕正面對戰也沒什麼把握,更不用說此時還在人家的陣法之中。

一試之下已知強攻無用,陣外之人不可能放過他,左右都是死路一條,的確不如來個痛快。

再說了,他要死,當年那些人一個別想逃,順便坑上幾個,也好去路上陪他!

至於陣外這人,想去闖葯人園,就等她闖去吧,說不定到時候下場比死還慘!

想到此,賈忠正臉上露出譏諷笑意,皺紋顯得更加明顯,加上那滲人眼神,怎麼看怎麼詭異。

“葯人園在翳雲後峰,對外宣稱是曲無聲的珍惜葯林,整座山峰四階死陣多不勝數,都是她親手布下的,根本無需人看守。那裡平日由丁秋山打理,只有他的身份令牌才能出入。道友若想去,殺了丁秋山奪得令牌即可。”

見他已肯煽風點火地坑人,何淼淼徹底放下心來。她就怕他臨死之際反倒有了氣性,什麼都不肯說。結果是她想多了,賈忠正對丁秋山等人的不滿,比她想象得還要多。

“你大可放心,丁秋山活不了多久,還有當年另外五人,你且一一說來。”

賈忠正悶聲低笑,形態有些癲狂,眼中滿是憤恨與不甘,語氣恨恨地將另外五人的信息,說了個清清楚楚。

許是知曉自己絕無生路,道完自己的知曉的一切,他整個人都頹喪下來。“九年前我害你親友,有今日之禍並不冤枉,只求道友大慈大悲,給個痛快吧。”

見他低頭求饒,何淼淼怨恨不減。

她想到了熱情爽朗的秦懷真,想到了時而穩重,時而嬉皮笑臉的老祁,還有剛剛進階金丹,前途大好的秦念。

他們何其無辜?不曾招誰惹誰,禍事就找上門來,恐怕直到隕命,都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更不必說因皮毛蒜皮的小事,被抓到翳雲峰禁錮九年的胖圓和石頭,他們有今日,全拜丁秋山一夥所賜!

賈忠正見陣外一片沉默,只覺背脊發涼,自己都能聽到自己心突突跳的聲音。

“罷了......”

他忽然聽到,外面傳來輕聲一嘆,紅霧隨着這一句,漸漸退散開來,讓他疾速跳動的心,差點兒就生出希望來!

可只是一瞬間,嘆息的女聲就驟然轉冷。

“既然求速死,那就給你個痛快。”

身着紅衣的女修,臉色平靜而隱忍,眼中帶着微怒,更多的卻是釋然。

他還未來得及去想,這女修究竟是什麼身份,為什麼能夠祭出異火與朱雀,就覺神魂肉身同時一痛,再也沒有了思考的能力。

焦黑飛灰四散,與紅霧毀滅的靈草靈花混作一堆,沾染了殘餘毒性,最終連黑灰都被霧化。

何淼淼扯回儲物袋,收起蠶青陣旗,快速清理了此處氣息。

她不是沒想過讓賈忠正受盡折磨與苦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心底深處,始終有一道清醒的聲音警告着她,那樣做,無非是淪為仇恨的奴役罷了。

一命換一命,該討還的,她一個都不會忘!可不該行的事,她也一件都不會去做!

若她不堅守住底線,任由一時之氣控制住心神,最終只會成為與丁秋山、曲無聲一樣的人。

涼風拂過樹梢,帶起葉片沙沙輕響,山峰籠罩在柔和皎潔月光下,濃郁白霧再次聚集起來。

靜靜看着這一切,令何淼淼因失去而沉痛的心,再次如止水般平靜。

她駕着靈舟飄向不遠處的山洞,神識探入山壁之中,很快攪毀了簡單隨意的陣法。

洞中一片漆黑,簡陋狹窄的通道一直往下延伸,她神識往內一掃,發現一名毫無靈息、臉色蒼白的女子,正歪倒在石壁上沉沉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