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嬰期的速度奇快，若是有金丹期在場，只會認為何淼淼是憑空出現，根本看不清她是從哪裡進入。唯有同階或高階才能清晰見到她進來的動作。

何淼淼完全顧不得體會在城池上方行走的特權，來到大殿後趕緊走上前去，在二人前方十步左右停下了腳步。

“見過曲前輩。”

不提修為與年齡，曲無音的資歷和輩分就當得起一聲前輩，她實在不願以道友相稱。而曲無音此時也顧不得這些禮數，見她到來時臉色稍為緩和了一些，卻依然帶着幾分沉重。

“過來坐着說吧。”

上首擺着一張長條矮桌，曲無音坐在靠牆的一邊，左側坐着衛長樂，何淼淼走上前取出軟墊坐在了右手邊。

“前輩，塗山梵究竟是怎麼消失的？他是不是進階元嬰了？”

曲無音聞言沉吟了片刻，乾脆從頭開始說起。

“他前些日子去了萬窟山閉關進階元嬰，道是塗山氏的功法在進階時雷劫驚人，若氣運之子修鍊此功，雷劫威力只會更加可怖，恐怕會無意毀了哪方妖獸族地。”

何淼淼聞言不覺有異，她親眼見過曲鳴蟬的進階，那雷劫的確讓人心驚肉跳。

“你也知曉，萬窟山距離青琅城極遠，甚至超出了五大鳥族的地盤，離山脈外圍倒是近得很。”

曲無音說到此頓了頓，以不算十分篤定的語氣接着道：“結果他這一去就再無動靜，而我們能夠確定，絕沒有任何外人來過萬妖山脈。他的離開太過於平靜，我與長樂從頭分析過一次，很是懷疑他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塗山梵。”

何淼淼微微張了張嘴，想要說這不可能，但她腦海里忽然閃過一些畫面，讓這即將脫口而出的否定堵在了嗓子眼裡。

她還記得那日塗山梵被交換歸來，他們在妙丹閣中小聚的情形。當時他們將魔神祭的事告知，塗山梵卻幾乎沒有任何情緒起伏，似乎全然不為此事憤恨。

與他同意沉穩平和的子珏，在聽聞此事後都沉默不語，低落了一陣才讓心緒再次平靜下來，而他當時的反應完全超出了眾人意料之外。

何淼淼曾琢磨了片刻，但想到塗山梵平日就不愛表露情緒，便覺他的反應也不算多麼怪異，說不定有怨有怒都是藏在心中不肯讓人看見。

大家都沉浸在他歸來的喜悅中，這念頭幾乎只在腦中閃了一下，很快就被她拋到腦後再未記起，若不是今日聽到曲無音的話，她絕不會刻意想起此事。

她還記得那一日小聚時，塗山梵只說了寥寥數語，到後來根本不曾開過口。當時看來不覺有異，可現在想想，會不會是因為害怕言多必失？

“除了他離開沒有動靜，可還有別的什麼可疑之處？”何淼淼在沒有得到實證前無法全然相信。她也不明白，若上次歸來的塗山梵是假的，怎麼能在這麼多高階眼皮子底下蹦躂這麼久？

她道出自己的疑慮後，曲無音並未直接應答，轉而問道：“塗山一族有三件鎮族之寶，你可曾聽說過？”

曲無音的話再一次勾起何淼淼的回憶，塗山氏的三件寶物，是她抵達滄瀾界不久就知曉的。塗山離的屍身、塗山一族自身的血脈、以及放入識海即可輔助異形易容的千幻珠。

“千幻珠......”

“不錯！”曲無音深深嘆了口氣，“若有千幻珠在手，哪怕只是金丹修士，都能夠偽裝得毫無破綻。為了安全起見，說不定冒充者還是元嬰高階。畢竟他的離去悄無聲息，連住在萬窟山附近的元嬰妖修都不曾察覺。”

“最讓我們懷疑的是，他從歸來後就不肯與人正面相對。”

衛長樂接過話頭，繼續說出他們的分析：“你離去後不久，我與邱陽曾兩次邀他們到洞府小聚，他都以需要閉關修鍊的借口拒了。當時我們都道他承受的壓力太大，後來才發現他乾脆閉門不出，連子珺與小江都不見。”

何淼淼聽到這裡，也開始偏向有人仿冒的猜測。塗山梵面冷心不冷，特別是對子珺和小江，無論他心中揣着什麼樣的事，都不可能躲避他們二人。

“他閉關後不久又道要外出尋找契機，便從流彩城去了外界歷練。四年後歸來時，他便道自己在天地間有所領悟，尋得了結嬰契機，與子珺他們匆匆見了一面，就去了萬窟山閉關結嬰。”

“這些年來，我們見到他的次數只有三五回，每一回他都沉默着，盡量不開口說話，唯有儲魂瓶與《轉世經》能夠引他探問幾句。”

何淼淼深知以塗山梵的性子，他不可能為了有轉機的劫數消沉四年之久。更不會刻意打探前輩們備好的機會，他可能會好奇，但絕不會表露出來。

面對相處已久的好友和長輩，他的沉默與逃避也顯得太過古怪。而無聲無息的失蹤，更是讓人不得不將這些疑點凝聚起來，形成那個可能性極大的真相。

“讓我對這懷疑愈加深信的，還是他離開閉關前的那句話。塗山氏功法會影響雷劫，此事是他族人都應知曉的。可他自築基就不曾與家族繼續聯絡，從何得知修鍊了此功的氣運之子會讓雷劫更強？”

何淼淼剛剛根本不曾注意到這一點，現在仔細一想才覺塗山梵話中的確有古怪。她還是親眼看到曲鳴蟬進階，都不知曉那場驚天動地的雷劫，是與她氣運之子的身份和功法相關。

塗山梵一向被家族派出在外，對與氣運之子相關的事了解得極少，根本不可能連雷劫都知曉得這麼清楚。何況他若是知曉此事，一早就會與他們提及，不會在即將結嬰時才隨口一說。

“那現在該怎麼辦？子珺他們是否知曉？”何淼淼心中有**成確定，想到子珺，心情一時有些沉重。

若他們的分析就是真相，那麼真正的塗山梵如今必然被禁錮在小青丘，無論儲魂瓶與《轉世經》有多大作用都於事無補，因為他們根本無法將手伸到中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