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頓時遮住了視線，當子璇牽着子若沖的衣角踏入通道時，腳下綿軟的觸感瞬間消失，像是走入了某座山峰中，堅硬的岩石還帶着久不見天日的冰涼。

兩人無需以照明石照亮，更不懼黑暗幽靜的環境，只是越往深處走越是寒冷，明明無風，卻像是有什麼力量牽動着冷氣往骨子裡鑽。兩人都是不懼冷熱的朱雀血脈，仍是被這寒冷刺得肉身生疼。

“靈君，你的異火呢？能不能喚出來開開道？陵光上次消耗過大，到現在還在洞天中恢復，沒能緩過來。”子璇覺得一身血液都快要凝固，不斷運行着體內精純的火靈力，好讓自己不至於被凍僵住。

子若沖聞言立刻祭出一縷暗硃色火焰，雖未化作朱雀真形，但仍帶着至純至聖的朱雀之息，在黑暗中跳躍了片刻，就將兩人周遭的寒冷驅散。“這冷應當是陣法變化所致，到了盡頭應當會轉好。”

“但願如此。”子璇頓覺好受了許多，藉著異火的光芒觀察，只見通道四周的確是堅硬的岩壁，與地面一樣凹凸不平，上面因寒冷而結了一層薄薄的霜。兩人在身後留下的一串腳印，很快就又凍上了一曾白霜，在異火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兩人一路沉默着繼續向前，看似無窮盡的通道終於在極遠處顯現出一縷白光，寒意隨着這道白光的出現漸漸消失，異火收起後有一瞬間的冷意襲來，很快又被通道外傳來的暖意驅散。

兩人快步向前，那道白色的光很快變大變圓，再靠近，就看到了一片幽暗寂靜的叢林。濃郁的巫氣伴隨着一股蒼茫悠遠的氣息撲面而來，彷彿此處真是從那遙遠的太初時期流傳至今。

常年的封閉沒有讓這片叢林充滿死寂，反而像是給了萬物生長的機會，茂密的樹木纏繞在一起，上方又有各種各樣的藤蔓蔓延而上。綠葉有深有淺，在上方看似天空投來的暗光中閃爍着，似在向來人證明自己的勃勃生機。

站在通道口放眼望去，能夠透過密密麻麻的草木靈花看到極遠處，在這片叢林的正中，有一片空地上矗立着七座大殿，每一座大殿上方都有一方黑石雕成的神像。子璇凝神細看，發現這七座神像正是巫族所信奉的七神。

“雙翅金鱗，人面虎身，腳踩金蛟，我記得這是金神蓐收？蟒頭人身，腳踏黑蛟，手纏青蟒的是水神共工？”子若沖看過的玉簡有些殘破，是以語氣有些不大確定。

子璇曾在穆娜口中聽說過這些，對此十分篤定。

“不錯。獸頭人身，腳踏紅蛟的是火神祝融。人身蛇尾，手握雙蛟的是土神后土。人面鳥身的是木神句芒。人面蛇身，乃掌管日月運轉的時間之神燭九陰。而人面鳥身，背生兩對長翅的正是空間之神帝江。”

“巫族信奉七神至極，無論身在何處都要有神像鎮守。舊滄瀾的巫族島嶼上就有燭九陰與帝江，分別位於時神山與空神山上，想來這兩尊神在巫族文化中，亦是位於頂端的存在。”

子若沖聞言頗為贊同地點點頭道：“時空本就是萬物生存的基礎，巫族既然是萬道之源，自然不會在這樣的事上悟出歪理。”

“嗯，我當時無法理解巫者對七神狂熱的敬仰，如今倒是能夠理解一二了。雖說我仍不願如此狂熱，但現下對五行與時空的敬畏之心倒是更深了許多。”子璇頗為感慨，想起自己初入世時的無懼無敬，不免就覺得有些荒唐幼稚。

“境界越高，就會發現這世間有更多的神秘之處，未知最讓人心生畏懼，所以抱有敬畏心是必要的。”子若沖難得地正經了幾句，可惜沒維持幾個眨眼，說完就不大着調地道，“剛剛我探的路，這回換你探路了，有危險叫我一聲，我就先跑！”

“......”子璇知道他是認定這裡沒有危機才會這麼說，只是那張嬉笑的臉看上去太過欠揍，讓她一時不知怎麼回應，乾脆扭頭就往叢林遠處跨空而去。

行走帶起的風讓樹葉樹枝沙沙作響，隨着空間波動一起一伏，像是綠色的海浪。子璇的族服隨動作翩飛或落下，如一株跳動的火苗，三兩下就跳躍到大殿所在的空地中心。

掌管五行的神分別位於五個方位，與如今的東木、南火、北水、西金、中土不同，巫族的五神是繞着時、空之神形成了一個圓。西金、北水與東木仍在同樣的方位，只是南火略微靠了東南，而靠西南處正是土神的位置。

這樣的分布對於子璇來說其實也不陌生，這與陣法中的五行正好對應，堪輿、卜筮等道亦是以這樣的五行方位進行。

這裡的大殿皆呈矮塔形狀，與時神山的建築類似，皆是由不大規則的石塊堆砌而成，看上去像是隨時都有可能倒下去，但卻在此不知屹立了多少萬年。

圓塔上方穩穩安放着神像，每一尊的神情各有不同，但在子璇看來，神情最為冷漠的當屬時間之神燭九陰。黑石雕琢出的眼珠里，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就那麼靜靜地看向這方靜謐的空間。

“靈君！這裡除了神像好像什麼都沒有啊！”子璇頭也不回地朝後方喊了一聲，還不曾感覺到任何空間波動，就聽到子若沖在身後不遠處猛地開了口。

“怎麼可能呢？若不為鎮守或守護什麼至寶，何須七神齊齊出現在同一處？”

子璇知道他剛剛是又起了玩心想要嚇她，淡淡翻了個白眼不理會這一茬，直接指着地底道：“可是我探了許久，下方什麼都沒有，這些大殿裡面也都是空的。”

子若沖見她沒被嚇到，頗有些失望地聳了聳鼻子。“誰說藏寶一定要在地底或殿內？你再想想看，我們進入時感受到最強大的力量是什麼？”

“空間之力？難道這裡還有什麼隱匿空間？”子璇明白過來，放鬆了心神繼續感應此處波動，終是在七神圍住的正中心，察覺到一絲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