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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溝是杜家的根。

杜恩念的墳塋,就在後山上。

杜家的老宅,其實一點也不老。

方方正正的一座四合院,青磚大瓦房,在這種鄉下地方,很是打眼。

杏花溝的老少爺們提起杜家來,就沒有一個不豎大拇指的!

人家那日子過得,紅火!

杜老頭雖然不在了,可是人家兒子後輩都是好的。在杏花溝,杜家的日子可是說得上是首屈一指,讓人艷羨。

今天杜家的氣氛有點怪,大門緊閉,院子里一點動靜都沒有。完全沒有過年時該有的歡聲笑語。

劉氏在廚房裡張羅飯菜,她的兒媳婦在一旁給她打下手。

“娘,奶奶沒事吧,瞧着臉色不大好!”說話的是杜安康的妻子,杜玉娘的大嫂田氏。

李氏回來時,臉上明顯是掛着怒意的!二嬸沒有趾高氣昂的叫囂,也是難得。

劉氏輕哼一聲,“行了,麻溜的幹活吧!你奶心裡有杆子秤,放心吧!”婆婆什麼樣的人,劉氏是了解的,這回老二家的,指不定惹了多大的禍呢!婆婆那臉黑的,跟鍋底似的,就連一向不吭聲的小叔子,都顯明有了發威的跡象。

瞧着吧!

正房東屋,李氏盤着腿坐在炕上,臉上的怒容十分明顯。

杜玉娘乖巧的像只貓咪一樣,她靠在炕柜上,冬日的陽光透過窗紙照在她的臉上,更顯得她肌膚細膩,如同一隻上好的骨瓷一般。巴掌大的小臉上,杏眼彎眉,顧盼生輝。長長的睫毛微眨着,像蝴蝶的翅膀一樣,讓人不忍出聲,好像一不小心就會驚嚇到她一樣。

杜小葉看得分明,氣得咬牙切齒。

杜家那麼多女兒,就杜玉娘是寶貝疙瘩。要是祖母也肯把那些好吃的用在她們身上,讓她們少幹些活,少曬點太陽,她也能生得跟杜玉娘一樣。

偏偏,自己生得這般黑,皮膚也糙的厲害。

杜小葉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臉,十分嫌棄。

此時她站在屋裡最靠邊上的位置,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她。

屋裡除了李氏,杜玉娘,杜小葉以外,還有大房的杜河清,杜安康父子,二房的杜河浦,杜安興父子,此外還有張氏。

杜小枝和杜小碗,被李氏安排去收拾二房一家子住着的廂房。李氏清楚,小枝那孩子是個好的,小碗年紀還好,這些事兒跟她也沾不上。

“說說吧!這件事怎麼辦?”李氏本來想着,這是家醜,不可外揚。怎麼的也該消停的過個年,過完年以後再說這個事兒。

可是回來的路上,她左思右想,覺得這事兒不能這麼干。

老二家的,那就是個猴!

等過完年,她準保一屁兩謊,能把這事兒給圓過去。

到那時候,你讓老大一家子怎麼辦?

兩個兒子,總得一碗水端平。不能苦活累活都讓大房幹了,二房得了清閑,反而還要吞家裡的錢。

張氏剛要張嘴說話,就被杜河浦狠狠的拉了一下,“娘,這事兒您說了算,我們沒意見!”

張氏瞪他一眼,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樣。

“我看你媳婦不這樣想吧!”李氏輕聲的哼了哼,“有話就說,又沒有人堵着你的嘴。”

杜河浦狠狠的掐了張氏一下,意思是讓她閉嘴。

做錯了事兒還敢吆五喝六的,就沒見過比她還囂的。

張氏被掐疼了,倒抽了一口涼氣,換作平常,她早就一巴掌扇過去,讓他知道什麼叫做厲害了。可是如今,她犯了錯,在婆婆眼裡已經是千錯萬錯,要是再打她兒子,只怕就真要被休了。

張氏不傻,反而有點小聰明,所以雖然很想動手,但是還是忍住了。

“娘,我知道偷偷藏錢是我不對!可是我這錢,我也沒亂花,不都貼補你孫子了嗎?那書院就是個大窟窿,十一是咱家的希望,您可不能不讓他讀書啊!”

杜玉娘沒動,張氏慣會油嘴滑舌,一番言辭下來,老實人根本招架不住,很快就會被她同化。

張氏身上最大的優點就是能言善辯,這一點,在杜安興的身上體現得更加淋漓盡致。

“家裡沒供十一讀書嗎?”李氏伸手在炕上拍了兩拍,“十一上學堂的束脩,吃穿嚼用,包括給先生過三節兩壽的錢,不都是家裡出的?”

張氏不以為然,“那怎麼一樣?您以為讀書的花銷,光是束脩和吃穿嚼用啊?那讀書人講究的是啥?臉面。還有哦,叫以文會友!十一不得交點朋友,跟同窗之間聯繫一下感情嗎?”

屋裡靜悄悄的,只有張氏一個人在據理力爭的說著什麼。

“您說,十一的同窗都是有頭有臉人家的少爺,十一以後要跟他們打交道,總不能太過寒酸吧!”

提起這個,張氏很是得意,她兒子有本事,不像大房家的那兩個。

“哼!”

一聲挑釁似的輕哼,從杜玉娘的嘴裡跳了出來。

張氏聽到這個聲音,像是被針扎了似的,整個人差點控制不住自己跳起來。

杜玉娘!這個攪家精!

如果不是她,自己藏錢的秘密也不會暴露;如果不是她,自己也不用受這些個窩囊氣!

都是她!

“喲,玉娘,你可越來越沒規矩了啊!”張氏翻了翻眼皮,“大人說話,小孩子插什麼嘴?”

杜玉娘就是李氏的心尖子,誰敢碰她一下,她都能跟李氏拼了老命!

“你閉嘴!”李氏這一聲,是吼出來的,動靜非常大,連外頭做飯的劉氏都聽着了。

張氏在兒女,小輩面前鬧了個沒臉,特別是看到杜玉娘一臉不屑的模樣時,長久積壓在她心裡的不滿和委屈一下子暴發出來:“娘,您也太偏心了。杜玉娘不過就是個丫頭片子,您處處護着也就罷了!我們當兒子媳婦的,也不敢指摘您偏心。可是現在她對長輩不敬,您連這個都看不見了嗎?”

李氏氣得微微哆嗦,大過年的,張氏想幹什麼?找晦氣嗎?

杜安興在一旁冷笑,杜玉娘,你不過就是個丫頭片子,憑什麼跟我斗!

大雍國,以孝治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