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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也怪,秦大夫剛剛把針拔下沒多久,杜河清就有了反應。

杜玉娘看到他手指動了,杜安康瞧見他的眉頭似乎微微皺了皺。

人這是要醒了?

杜玉娘連忙湊過去,輕聲的喚着杜河清:“爹,爹?”

杜河清的睫毛眨了兩下,緊接着睜開了眼睛,“嘶”大概是碰到了腦後的大包,他呲牙,倒吸了一口涼氣,“好痛!”

知道疼就是好事。

“玉娘,天黑了嗎,我怎麼看不到你。”杜河清伸手在空中抓了兩下,“杜安興這個小癟犢子敢朝我下黑手,你看我怎麼收拾他。”

杜玉娘聽了,心裡一驚,天黑?她伸手在杜河清的眼前晃了晃,卻發現他毫無反應。

怎麼回事?

“大夫,你快給我爹看看。”

杜安康也反應過來了,他爹這是怎麼了,眼睛怎麼不好使了。

“爹,你現在在醫館呢,我讓大夫給你看看,你先別動。”

杜河清連忙道:“好好,哎,玉娘,你把燈點上,這黑乎乎的,啥也看不見,大夫怎麼看。”

李氏難以置信,“老大,你別嚇娘,現在是白天,怎麼會黑呢!”

杜河清愣了一下,緊接着,居然出人意料的平靜,“是嗎?那這麼說是我眼睛的問題。”

秦大夫湊過去道,“我幫你看看。”

“有勞大夫了。”

秦大夫翻了翻杜河清的眼皮,看了看他的眼睛,又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才道:“你叫什麼名字?”

杜河清直接道:“杜河清,我叫杜河清。”

“你有幾個兒子,幾個女兒啊?”

“兩個兒子,老大就在屋裡呢,還有個小兒子,一個女兒。”

“你還記得你是怎麼傷的不?”

杜河清冷哼一聲,“被個不孝的小畜生傷的,他是背後下黑手,要是正面動手,用不了幾下子我就能給他打趴下。”因為杜河清做夢也沒有想到,杜安興會打他悶棍,所以一時沒有防備,才會中招。

秦大夫點了點頭,這才起身道:“病人的眼睛,是暫時失明,主要是因為腦後的那個包,頭部有淤血,導致腦海損傷所致。他現在呢,意識清晰,沒有記憶受損的情況,也不暈,也不吐,問題是不大的,先吃幾副葯,等淤血散開了,這眼睛也就應該沒有問題了。”

大家這才鬆了一口氣,杜玉娘連忙問道:“大夫,像我爹這種情況,能不能回家養病呢?”

“如果沒有其他情況,晚上就可以走了,針不必再扎了,吃藥就可以。三天以後來複查。”

李氏對秦大夫千恩萬謝,就差直接給他跪下了。

秦大夫擺擺手,直道:“老人家,這是醫者份內之事,不必介懷。”他安撫了李氏以後,對蔣寒星道:“先把他們的葯抓了,先熬今天的,給病人喝上。再把剩下的葯給他們準備好,晚上如果回去,一併帶上。順便交待一下注意的地方。”

“是,師傅。”

秦大夫朝眾人點了點頭,先離開了。

李氏跟杜玉娘叨叨,“秦大夫可是真是大好人啊!”

蔣寒星幫秦大夫整理好藥箱,對杜安康道:“你跟我去抓藥吧,順便了解一下如何熬藥,吃些什麼對病人有好處。”

杜安康連忙點頭,跟着蔣寒星一起出了門。

李氏坐到杜河清身邊,先是用手在他眼前揮了揮,問道:“老大,你能看見不?”

杜河清苦笑,“娘,您就別試了,啥也看不見,一點亮都沒有。”

杜玉娘連忙安撫,“爹,您別擔心,您沒聽秦大夫說嘛,你這腦後面的包下去了,淤血散開了就好了。”

“唉,爹不擔心,我肯定會沒事的。”杜河清話說得漂亮,實際上心裡還是沒底。

黑暗給人恐懼,這種看不到光明,彷彿整個人都被黑暗包裹住的恐懼感,正常人是不能理解的。

杜河清不想過多描述自己的痛苦,他不想讓老娘跟女兒擔心。

可即便是這樣,李氏仍然忍不住哭出了聲,老太太生怕自己的聲音被別人聽到,會打擾到別人,就自己忍着,嗚嗚的哭。

杜河清聽了也不太好受,但是他還是安慰了李氏兩句。

“娘,你這是幹啥,我這眼睛又不是好不了了。”但是話說完了,他自己心裡也沒底了,要是真好不了該怎麼辦?他成了瞎子,什麼活都幹不了,地里的活計該怎麼辦,三個孩子該怎麼辦?

杜玉娘心裡像塞了團棉花一樣難受,“祖母,你這樣,我爹心裡就更難受了。您千萬保重自己的身體,別跟着上火。”

杜玉娘又轉頭問杜河清,“爹,你到底是怎麼受的傷!”

杜河清明顯一愣,“安康沒跟你們說?”

“說了啊,他說他跑到巷子口的時候,看到杜安興在跟你說話,也不知道你倆說了啥,你就轉身了,結果杜安興就拿棍子把你打暈了。他跑過去的時候,杜安興就從另一邊跑了。”

“這不都說清楚了嗎,還問我幹啥?”一想起昨天的事,杜河清就忍不住發脾氣,心裡也堵得厲害。

杜安興這小崽子是沒救了,這回非得跟老二好好說道說道,再不管教,他將來就得是家裡的禍害。

“可是,我二叔不信。”

杜玉娘的話一出口,屋裡的空氣幾乎都要凝固了。

“啥?”良久以後,杜河清艱難的吐出了一個字。

“我二叔不信,他說他沒看見十一。當時我哥跟他在萬花樓的正門對面,結果杜安興出來的時候,二叔睡著了,我哥推了他一把,他喊得挺大聲,正好讓杜安興聽到,就從後門溜了。等我哥再到後門的時候,就看到他打暈了你,然後跑了。”杜玉娘嘆氣,“我哥說得挺明白清楚的,可是我二叔還是不信。”

杜河清呵呵笑兩聲,什麼也沒說。

此情此景,你讓他說什麼?他現在感受到了萬箭穿心般的疼痛,這種疼痛,比杜安興打他那一悶棍要疼得多。

李氏緊緊的握着杜河清的手,哽咽着道:“老大,你放心,娘會給你一個說法的,等你好一點了,娘就帶你回家,咱們分家,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