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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玉娘大概知道賀元庚要問什麼,她太了解他了。

“你問便是。”她的聲音很輕,也很沉穩,不像一位少女應該有的。

賀元庚微微閃了閃神,便道:“姑娘剛開始的時候,對在下的提議頗有微詞,為何幾息之間,就改變了主意。”

不甘心嗎?

杜玉娘就暗地裡笑了笑,這笑是嘲諷,而不是別的什麼。

“因為公子很執着,看公子的衣着打扮,應該不會拿我這方子去做生意,想必也是讓家裡的廚子做了,滿足你自己的口腹之慾。即便你拿着這方子去做生意,也無防,大酒樓的生意,與我們小鋪子里的生意毫不相干!”杜玉娘只道:“我想,應該也沒有多大關係,反正賣醬菜也是為了賺錢的,賣方子也使得。”

賀元庚聽了她這一番話,真是差點破功,臉上的表情就要綳不住了。

可是他忍住了,還道:“姑娘說笑了,我不會拿這方子去做生意的,只因醬菜味道太好,所以忍不住想要私藏。”

杜玉娘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您稍等,我馬上寫了方子來。”

店裡又進了客人,點了面。

杜玉娘直接把杜安康推進了灶間,嚇得杜安康手足無措。

“玉娘,我還不行……”

其實杜安康抻面的手藝已經練成了,他自己沒信心,不敢親自嘗試,生怕砸了家裡的招牌。

“沒事,你抻的很好。我去去就來,你先應付着。”

杜安康沒辦法,只好洗手摔條。

杜玉娘去了後院,拿了紙筆,讓小虎子寫方子。

她說一句,小虎子就寫一句,很快就寫好了。

杜玉娘吹乾了墨,拿着那張紙去了前邊鋪子里。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賀元庚給了她一張銀票。

話都已經說了出去,別說是二百兩,就是兩千兩,他也得掏錢買。

杜玉娘拿到了錢,心情很不錯。

“您慢走,回家以後讓廚子照方子上的方法腌菜,肯定錯不了。”

賀元庚知道今天也就這樣了,再留下去,就容易讓人質疑他的用心了。

“好,多謝姑娘成全,告辭。”賀元庚仍是那副彬彬有禮的模樣,帶着隨從離開了杜家麵館。

這時,杜安康的面也抻好了。

劉氏十分驚喜,道:“跟你妹子抻得差不多。”

杜玉娘冷眼旁觀,也覺得杜安康這面抻得不錯。

面下了鍋,幾息的工夫就煮好了。

劉氏麻利的配了鹵子,將麵條端了出去。

杜安康特別緊張。

杜玉娘就安慰他,“沒事的,你要是擔心,不如出去看看,客人吃面時的表情,總不會作假。”

杜安康就一刻也呆不住了,火急火燎地沖了出去。

大概前面不忙,杜河清進了灶間。

杜玉娘就道:“爹,您是不是有話問我。”

她與賀元庚交鋒的時候,杜河清在一旁聽得清清楚楚,看得真真切切。

杜河清的生活經驗不少,早就看出了一些不對勁。他閨女身上奇奇怪怪的事情不少,他也已經學會了去接受,但是今天他就是覺得玉娘不太對勁。

“玉娘,你沒事吧?”

杜玉娘笑了一下,一邊收拾灶台,一邊道:“沒事啊,我高興啊!”她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連忙把手裡的東西放心,又把手在圍裙上蹭了蹭,小心地掏出那張銀票,道:“爹,這銀票你拿着,收起來留着以後用。”

杜河清拿着銀票問她:“你認識那個人嗎?”閨女現在不得了了,隨隨便便賣個方子就能賺到二百兩,只是這錢,是不是該給孩子自己拿着?

“不認識啊!”杜玉娘道:“我也是頭一次見他,很奇怪的一個人,對吧!?”

“是很奇怪!”杜河清不知道該怎麼說。

杜玉娘道:“富家子弟,大概有些怪癖吧!反正他要買方子,我也賣他了,咱們沒得罪他。”

杜河清還是覺得很怪,但是他一時間也說不上來到底是哪裡怪,乾脆也就不去想了。

“這錢你自己收着吧,將來當你的嫁妝!”

杜玉娘聽了咯咯笑,“我的嫁妝也用不了多少錢,這錢還是您留着,將來供虎子上學,還要供孫子上學,說不定還要給孫子娶媳婦,用錢的地方多着呢!”

杜河清就笑,他要是真能活到那個時候,就好了。

上元節這三天非常忙碌,街上很熱鬧,杜家麵館的生意也很好,日子一晃就過去了。

快出正月的時候,田氏的老子和娘又來了。

這次田老三沒有跟着來。

杜家能怎麼辦呢!田家到底是他們正經的親戚,田氏剛給他們家添了兩個小子,總不能讓她不認自己的爹娘吧!

杜家人的態度到還好,客客氣氣的把田老漢和袁氏讓進了屋裡。

倒是田氏,對她父母的態度不咸不淡的,看見田父,倒是叫了一聲爹,看到田氏,連眼皮也沒掀一下。

袁氏的所作所為,太讓她傷心了。

氣氛僵住了。

李氏想了想,就乾脆抱着孩子去了隔壁,讓劉氏好茶好水的招待一番,也借故躲了出去。

有什麼事,就讓他們一家人單獨聊吧!

等杜家人都離開了,袁氏便一屁股坐到了炕上,她十分不善的盯着田氏,張口便道:“你如今越發能耐了,看到自個兒的老子娘,竟然趾高氣揚的,我真真是白生了你,早知道你這樣不孝,便該在你出生時將你扔進尿盆里淹死。”

田氏聽了這些話,並無異樣,好像已經麻木了。

這樣的話,她聽的太多了,早些年聽到的時候,她還會很難過,覺得心如刀絞,可是聽得多了,也就覺得無所謂了。

田氏不吭聲,她覺得自己跟她的親娘實在無法交流。那麼多事情,一樁樁一件件,難道都是她的錯不成。

她不說話,袁氏便更有氣。

“你現在翅膀硬了是不是?你在杜家吃香的,喝辣的,早就把我和你爹拋在腦後去了,是不是?”

田氏實在不敢認同袁氏的邏輯。

“什麼叫我在杜家吃香的喝辣的?”田氏的怒氣,已經要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