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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親這件事,張氏是樂見其成的。斷了親以後,自個兒男人就不用給老太太養老了,以後家裡大事小事都是她說了算,爺們也都歸她一個人指揮,這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天大的喜事。

張氏頗為意動,就怕杜河浦念着那點血脈親情,當下哭哭啼啼的挑撥道:“當家的,你還沒看明白呢!人家這是嫌棄咱們呢!我是個外姓人,他們嫌棄我也就算了,咋還能嫌棄你,嫌棄咱們兒子?”

提到兒子,杜河浦眼裡的不舍淡化了許多。

張氏見自己的鼓動有了效果,便更加賣力的遊說起來,“你瞧瞧你親娘和你親哥的態度,哪裡像對待一家人,對我們非打即罵,小輩都敢拿着刀來挾持我這個當二嬸,他們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張氏也是夠可以的,這裡沒有外人,兩家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大傢伙心裡頭門清。她只說別人如何,如何不顧情義,卻隻字不提杜安興做的那些腌臢事,好像大家都是傻子,任由她胡說編排似的。

還真有一個傻子,信了她的話。

當然,杜河浦之所以如此輕而易舉的就把張氏的話聽進了心裡,是因為張氏早就在他耳邊叨咕過這些話。什麼李氏偏心啊,大房的人像防賊一樣防着他們,根本沒把他們當成自己人等等。

一開始杜河浦聽到這些話的時候,是不相信的,還罵張氏是攪家精,見不得大房日子過得好。但是時間久了,壞話聽得多了,杜河浦就成功被張氏洗腦了。而且說大房壞話的人,可不只是張氏一個,還有杜安興呢!

張氏說的話,都是比較直白的,杜安興的話,就有些拐彎抹角了。起初聽着,讓人覺得他對大房沒啥偏見,可是聽得多了,慢慢琢磨一下,就能從他的話里聽出別的意思來。

在這對母子倆的雙重夾擊下,杜河浦的理智和智商也就慢慢的下線了。他這個人,本來耳根子就軟,老婆和兒子成天在他耳邊這麼絮叨,不“叛~變”才怪呢!

假話聽多了,自然而然也就成了真話。

杜河浦紅着眼睛問李氏:“娘,你說的都是真話?以後你真不認我這個兒子了?”

李氏沒回頭,只是道:“老二啊,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想一想,這一年多發生了多少事?樁樁件件,哪個事不是你們二房惹出來的?”之前杜安興賭錢的事就不提了,他去逛青樓,還打傷了自己的大伯,這已經是罪大惡極的事情了。若不是河清大度,就是去衙門告他忤逆行兇都使得。

更不要說後來王寡婦帶着杜小葉來鋪子里鬧的事,還有小混混冒名砸店的事!這些事李氏都一清二楚,她只是沒把這些事情擺到明面上來說罷了。

還有這次富家的事!那富家公子有狂躁症啊,打死過人的,玉娘如果真的嫁過去,搞不好命都要丟掉了。杜安興打得什麼主意,他這是想讓玉娘死啊!

老二一家揣着明白裝糊塗,還有臉到這兒來鬧!怎麼就那麼不要臉呢?

李氏不為所動,她也想明白了,杜安興和張氏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這娘倆一個比一個歹毒,什麼主意都想得出來。老二呢,耳根子太軟,被自己婆娘幾句話就挑撥得沒了主意,認定了大房沒有一個好人。

都說覆水難收,兩兄弟之間已經有了齟齬,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回到以前了。如果不斷親,以後大房指定還要被二房禍害,連累,與其兩下不得好,還不如保住一個。

老二的事,她以後都不想管了。她年紀大了,管不了那麼多,老二又不是小孩子了,做事心裡沒譜,出了事也不能怪別人。

李氏心裡拔涼拔涼的,彷彿已經看到了二房衰敗時的景象。她不忍心,可是卻毫無辦法,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家都分了,人家不聽她這個老婆子的,她有什麼辦法?

都是命!..

李氏咬了咬牙,道:“我以後,就只有一個兒子……”

杜河浦的腦袋嗡的一聲,整個人猶如遭了雷擊一般愣在了那裡。連杜安康何時帶着兩個大活人走進來都沒有發現。

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娘不要他了,不認他這個兒子了。

秦大夫和蔣寒星一起來的。

聽說李氏摔傷了腰,秦大夫的手頭又正好沒事,就背着藥箱跟杜安康過來出診。走到半路,正好遇到了出診歸來的蔣寒星,師徒二人就一起過來了。

“秦大夫,您來的正好,趕緊給我祖母看看,剛才摔了一下,扭到腰了。”

秦大夫見多識廣,對屋裡的緊張氣氛視而不見。跟杜家人點了點頭,便去看李氏的腰傷。

而蔣寒星則是冷眼瞧了瞧杜河浦,目光在張氏和杜小枝的身上掃過,就又落在了杜玉娘身上。

她的臉紅紅的,被氣得不輕的樣子,頭髮微微有些亂……

蔣寒星皺眉,不由自主的上前,輕聲道:“你怎麼樣?傷到沒有?”他的眸子里,全是濃濃的擔憂,還有一抹心疼。

杜玉娘的心思全在李氏的身上,聽到了他的問話,只是搖了搖頭,並沒有說什麼,甚至都沒有去看蔣寒星,自然也就沒有看到他眼裡的表情。

張氏狐疑的打量着蔣寒星,心想這後生怎麼對杜玉娘大獻殷勤,莫非也是看上了她?杜玉娘果然是個狐狸精,但凡是年輕後生,就都被她迷住了。池秀才是這樣,富長河是這樣,眼前這人也是這樣。

杜小枝自然也看到了蔣寒星眼裡的點點柔情,她連忙低下了頭,心裡的滋味卻是酸澀不已。

杜玉娘可沒有感覺到這些微妙的氣氛,她現在只想知道李氏的腰傷得如何。

秦大夫已經幫李氏看完了。

“扭傷,問題不大,不過最近一段時間得靜養了,活血的膏藥要貼,每天還要用藥油揉腰,湯藥便是不必吃,有現成的藥丸子,吃幾天看看。”

聽他這麼一說,大房的人都不由自主的鬆了一口氣。

秦大夫的目光若有若無的在杜河浦,張氏兩個人身上徘徊,“年紀大了,走路都要小心,更何況是摔了這麼大一個跟頭?幸虧老太太身體好,底子不錯,若是身體差的,哼,受了這一下子,還指不定能不能起來呢!”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杜家大房的人他都認識,不能說太了解吧,但是他自認還有幾分識人的本事,這家人都是好性子的,但是每一次出事,好像都跟他的兄弟有關係。

杜河浦這會兒才算清醒過來,他臉上已經沒有了之前的那種震驚之色,眼睛裡的那點不舍已經完全被狠戾之色取代。

杜玉娘瞧得一清二楚,心裡就暗暗的嘆了一口氣:龍生九子,九子不同。二叔的性子,原先瞧着還好,可是一旦大事臨頭,他性格上的弊端就都顯露了出來。

懦弱,沒主意,人也不是那麼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