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一場戰爭的爆發,其中永遠不會少了投機者,而這些景象,從戰前就已經能夠察覺到一些端倪。

整個河套三路,隨着金人逼近黃河後,便使得官場之上當初那些遺留官吏變得人心思動,其中不乏一些人,已經開始暗暗做着宋軍一旦戰敗後的各種準備。

陰雲密布的黃河一戰,雖然對百姓沒有過多的影響,但即便是如此,人心惶惶的景象,在整個河套三路依然是比比皆是,隨着大量的官吏思量着自己的後路,判斷着金、宋孰強孰弱的形勢,從而引的就連老百姓,也開始偷偷的議論着,接下來的河套三路是否又要變天?

戰爭還在如火如荼的進行,宋軍的三萬人馬,破天荒的頂住了金人的前幾波進攻,但即便是如此,人數毫不佔優的宋軍,依然是不被百姓與官吏看好。

特別是那些遺留官吏,以及在當地有影響力的豪門貴胄,或者是富商大賈、文人士子,則就成了百姓眼裡的風向標,時刻豎起耳朵傾聽着他們對如今河套形式的高談闊論,而後暗地裡長吁短嘆一番:宋廷這些多年來,為何就不能真正的強硬起來呢?

相比較於善於投機的文人士子,富商大賈來說,更為基層的百姓,在大是大非的立場之上,表現的反而要比那些有影響力、有權力的人要堅定很多。

畢竟,在百姓的心中,不管頭頂的天是姓趙還是姓完顏,只要能夠讓他們吃飽穿暖,過上太平日子就足矣。當然,從感情來說,他們內心裡更多的則是傾向自己歸屬於宋王朝,畢竟華夏歷史的文明中,異族佔據大半江山的景象還不曾像金人這般強勢過,自然希望更該是華夏正統的趙宋來繼續統治這河套三路。

只是百姓的心聲,好像不管在哪個朝代,跟朝廷官府的立場都永遠是相對立的,百姓想要安居樂業,官員卻想要加重稅賦,百姓想要吃飽穿暖,官員卻想要中飽私囊,百姓想要盛世太平,官員卻在因自己的利益而明爭暗鬥。

百姓的心聲,從來不是統治階級優先考慮的問題,利益永遠都是統治集團的第一優選選擇。

河套三路的百姓同仇敵愾想要與宋軍一同抗金,而官員則是選擇按兵不動,默不作聲的躲在一旁看風向,盼着金人再次能夠入主,要麼便是期望着葉青能夠打退金人。

一個不太穩固的後方,即便是跟前線的三萬將士毫無干係,但同樣會影響到前線將士同仇敵愾的軍心與戰力。

慶王趙愷以及葉衡,在戰事還未開始前,匆匆趕到了延州府,而此時的延州,因為劉敏行的離去後,掌治所一切政務的官吏,便成了韓富、範文溫二人,至於另外一位被葉青列入“黑名單”的龐川,此時則跟劉敏行在綏德州較勁,一時之間,因為前方的戰事,竟是誰也無法奈何誰。

慶王趙愷的到來,多少使得河套三路的百姓有了一絲撥雲見日的感受,畢竟身為趙宋宗室,在這個關鍵時刻出現在延州,最起碼向當地的百姓、官吏釋放出一個他們會堅守不退的信號。

同樣,也因為慶王趙愷的到來,使得三路的一部分遺留官吏,心頭之上像是蒙上了一層陰影。

雖然趙愷與葉衡的到來,並沒有給前方親自上陣的節度使葉青帶來援軍,但其麾下跟着過來的幾百兵力,用來鎮壓延州已經一些有異心的官吏,顯然已經是足夠了。

兩人的及時到達延州,自然是讓前線的葉青也跟着鬆了一口氣,與乞石烈諸神奴已經在這三日之內,已經進行了好幾次慘烈的攻防戰,黃河河面彷佛也因為無數屍體的填入,而使得水位漲高了不少似的。

兩翼的騎兵如今也已經是疲憊不堪,三萬隴城兵營的兵力同樣是損耗不少,至於金人,如今依舊是難以成功渡河。

之所以能夠如同釘子一般,穩穩的扎在對岸,讓金人無法大規模的兵力渡河,除了三萬隴城大營的兵馬錶現出了讓葉青都難以置信的戰鬥力外,便是種花家軍的五千人,在徐寒的率領、葉青的指揮下,一直能夠有餘力支援右翼騎兵,以及馳援身為中軍的步軍,在其前線形成第一道鐵蹄旋風,使得渡河規模的不大的金人兵力,一直以來,即便是能夠渡河成功,但不等他們整軍再戰,便被來去如風、手段殘酷的種花家軍以雷霆之勢給衝垮,而身後的步軍則每次都會及時的補充上來,對着衝垮的金人進行第二波屠殺。

堤岸上宋、金兩軍奮力廝殺,而乞石烈諸神奴想要趁熱打鐵的再次派遣兵力渡河,來快速支援到岸的部隊,往往都會遭受到更大力度的投石車、床子弩如狂風暴雨的阻攔。

雙方互有傷亡,但總體而言,在三日的時間裡,金人的傷亡要遠遠大於葉青這邊的傷亡,完顏襄、完顏宗浩二人已經是二去其一,但完顏襄到底是死在了宋人的石塊、箭矢之下,還是被黃河水淹死,抑或是......被乞石烈諸神奴暗地裡動手解決,已經成了一個永遠的謎,沒人能夠知道真正的答案。

少了完顏襄這隻一直在乞石烈諸神奴耳邊嗡嗡叫的蒼蠅後,另外一隻蒼蠅完顏宗浩的聲音則就小了很多,隨着三日里的戰事一天比一天的慘烈,完顏宗浩此時已經不敢再在乞石烈諸神奴跟前大肆譏諷,也不再認為對岸的宋人不堪一擊。

如今的完顏宗浩,則是巴不得能夠遠遠的躲在乞石烈諸神奴看不見的地方,已經無心接下來恐怕更為慘烈的廝殺,到底是宋人勝,還是金人能夠渡河成功了,他如今只希望能夠安然無恙的全身而退就足矣,至於一直以來念念不忘的郡王爵位,在他此刻的心裡,遠遠沒有他的小命兒讓他來的重視。

可乞石烈諸神奴卻像是成心要跟他完顏宗浩作對一樣,不管是每天清晨的渡河前部署,還是晚上的偷襲渡河,都會把他召進軍帳內一同議事。

相比較於最初從燕京出發時的一力獨斷來,如今的乞石烈諸神奴在經過三日的無功之戰後,每一次都會露出一口白牙,帶着有些陰森的笑容詢問着完顏宗浩如何看待接下來的戰事,又該如何來抵抗宋人強大到讓人絕望的投石車、床子弩來渡河。

每每此時,完顏宗浩都能夠聽到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哆哆嗦嗦的樣子,深怕明日乞石烈諸神奴就派遣他第一波前去渡河,完全沒有了當初那意氣風發的神勇樣子,結結巴巴的說著一切都以將軍之計為準便好。

乞石烈諸神奴也不着急,神情依舊如同之前那般輕鬆,對於三日來的戰事傷亡,表現的渾不在意,就像是這三日里來,死的都不是大金的兵士一般。

從容不迫的舉動使得金人即便是三日里來一直無法大規模的渡河成功,但軍心倒是因為乞石烈諸神奴的沉穩,也一直保持着極為穩定的狀態,並沒有出現哪怕一絲絲的急躁跟怯戰之勢來。

打定了主意要跟葉青打一場持久的消耗戰,甚至從燕京出發之時,乞石烈諸神奴就已經下定了決心,絕不跟葉青在戰略戰術上做過多的糾纏。

葉青的陰險狡詐是出了名的,特別是的關山一役,已經讓所有人都看到了城府極為陰險的一面,夏人兩個多月的充足準備,都沒能夠把葉青跟種花家軍的五千人埋葬在關山,反而是因為細枝末節的失誤,葬送了大好局面,還被葉青奪去了關山。

如此得不償失的一戰,也自然而然的成了夏人的恥辱,以及他乞石烈諸神奴的平生之恥。

所以這一次,乞石烈諸神奴在很清楚自己的兵力遠勝於葉青後,他就在第一時間放棄了所有的一切戰略戰術,下定了決心要在葉青如今兵力捉襟見肘,根本難以有應援的情況下,哪怕是靠人海戰術,也要在黃河對岸耗盡葉青所有的兵力與士氣。

三日里來的戰事他都一一看在眼裡,雖然看着自己的兵士在河面上人仰馬翻,渡船被砸出窟窿,被戰火燒成了灰燼,但他依然是堅定了決心,要跟葉青一直耗下去。

何況他如今的主力大軍一次都不曾出戰,而葉青那邊的兵力,則是已經被他摸的清清楚楚,如今不過就是靠着種花家軍的五千人來回遊弋、四處奔走支撐着整個戰局。

而至於那三萬兵力,乞石烈諸神奴根本沒有放在心上,他也相信,在沒有馳援大軍的情勢下,只要自己繼續堅持幾日的強攻,便能夠使得對面的宋人陷入疲於奔命的困境。

種花家軍很強,讓人忌憚,但終究也是血肉之軀,也總有疲憊不堪的時候到來,而到了那時候,他甚至都不用出動主力大軍,便能夠徹底擊垮對岸的葉青。

“明日中軍為輔,左右兩翼從上下游渡口渡河進攻為主。”乞石烈諸神奴站在黃河岸邊,望着對岸隱約出沒的宋軍斥候,沉聲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