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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爽的夜風帶着花香輕輕拂過整個孤山,點點火光照應着遠處的西湖,孤山幽靜的石徑上輕快的腳步聲由遠至近,一處夜色下頗為迷離的精緻下,李鳳娘望着遠處的西湖默默發獃。

隨着時間在指尖緩緩流逝,李鳳娘的心情則是越來越複雜、焦躁,恨不得衝著眼前的黑暗嘶喊幾聲,來發泄心中那焦躁不安的情緒。

她很想讓自己相信,明日是葉青離開臨安去往北地的日子,並不是從這人間消失不見,當過上幾年後,葉青還會再次從北地出現在臨安,出現在杏園跟她的面前。

李鳳娘只想讓她有些疼痛的內心深處,不會有生離死別的撕心裂肺感,只想讓這種自己親自編織的謊言,說服自己不去想明日的事情,以及不去想自己過了明日後,便與葉青是天人永隔。

可不論她如何在心裡告訴自己,就把明日當作是葉青離開臨安去北地的日子,但內心深處卻是一直有着一個聲音,讓她清醒的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想要給自己的一個謊言,是騙自己不去注意臨安形勢的謊言。

“臨安如何了?”李鳳娘獃獃的持續望着前方暗淡的燈火,如同一座雕塑似的平靜問道。

“回皇后,城內四處都是巡防的禁軍,東華門、嘉會門也全部是侍衛司、殿前司的人,宮內……。”竹葉兒在旁輕輕的說道。

“他呢?”李鳳娘依舊是茫然發獃的神情。

“在午時史彌遠、韓侂胄調集人手時,有幾百種花家軍兵士趁機進了城,如今都在葉府。”竹葉兒繼續回道。

李鳳娘望着遠處的西湖開始沉默,即便是距離很遙遠,即便是聽不到一絲絲的聲音,但透過那模糊的燈光,她彷彿都感受到了夜色西湖下的熱鬧與快樂,只是反應進她的心裡後,全都變成了焦躁跟不安。

“看來他是察覺到了,只可惜……若是在我離開臨安的時候,他就能夠察覺到該多好。”李鳳娘嫵媚風情的臉上,帶着一絲惆悵跟哀怨,眼睛微微有些紅腫,淚水在眼眶中開始打轉。

“葉大人吉人自有天相……當年都能從夏人的重重圍追堵截中……。”竹葉兒在旁小心翼翼的寬慰道。

“正是因為有了上一次的教訓,這一次人家才會如此大張旗鼓,布下如此陣仗來要他的命……不該回來的,真的不該回來,應該相信我可以幫他解決北地的難題,而不是自己為了北地把命搭上。”李鳳娘的語氣依舊平靜,只是眼眶中的淚水開始緩緩順着臉頰滑落,使得她那張風情嫵媚的臉頰,在朦朧的夜色下,多了一絲柔弱的無助,少了幾分平日里的雍容華貴跟凌厲。

“皇后,奴婢有句話……。”

“不必說了,這就是他的命,從他決定回臨安時,他就應該會想到早晚有今日。”李鳳娘用手抹着臉頰上的眼淚,一些流進嘴裡的苦澀,讓她的心情更加的難過跟傷感:“把彈劾謝深甫的奏章交由聖上御批,明日……明日你親自回臨安替他安置後事,就安放在……安放在杏園吧,而後封死杏園,任何人都不得進入。還有……安置好後立刻找李立方,讓刑部捉拿謝深甫一族,交由大理寺、皇城司處置,七日後為他陪葬!”

說道最後,李鳳娘的嘴唇已經咬出了淡淡的血跡,兩隻手更是握成拳頭在不住的顫抖着。

竹葉兒站在一旁,她相信,這是皇后替葉青葉大人報仇的第一步,一旦皇后回到臨安,恐怕還會有更多的人要為葉青陪葬。

“是,奴婢明日便回臨安城。”竹葉兒低聲回答着,雙手同樣是忍不住的有些顫抖。

兩行清淚從李鳳娘的眼中奪眶而出,霧蒙蒙的眼前再次浮現出葉青那帶着隨和笑容的臉龐,有她出閣那日時,葉青在見到她時吃驚的樣子,也有跟她於杏園溫存時那壞壞的樣子,也有跟她吵架時,陰沉着臉卻又拿自己無可奈何的樣子。

孤山上的皇后在哭泣,而臨安城在百姓眼中,依舊是如同昨日一般並沒有什麼變化,當然若是說有,那就是在城內各街巷,為迎好幾年不曾回臨安的太上皇,搞出來的亂七八糟陣勢。

所以當臨安城自午時起開始出現大批的禁軍後,百姓們一度以為又發生了什麼大事兒,一個個豎起耳朵都做聆聽狀,但最後只聽到了明日太上皇回臨安的消息,而除了這些便無其他。

從而也使得城內的百姓,不過緊張了不到兩個時辰後,就便開始再次放鬆了起來,官家要幹什麼,跟他們這些百姓並沒有多大的關係,至於多年未回臨安,為何突然這個時候回臨安,也沒有人願意去深究背後的原因,畢竟,皇家或者是朝堂之上的事情,離他們還是太過於遙遠了。

不過在一些心思縝密的百姓眼裡,還是能夠嗅到臨安城內內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不管是嘉會門、東華門處,還是城內的各條街巷內,卻是做的如同要迎太上皇回宮一樣,但為何當今聖上跟皇后,卻沒有跟着從孤山回來呢?這豈不是讓人感到懷疑?

何況,即便是禁軍為了讓臨安城在多年未回臨安的太上皇眼裡,覺得好看一些,繁華一些,熱鬧一些,需要今日上街收拾那些遊手好閒的潑皮無賴也可以理解,但為何如今都已經近亥時初了,向來散漫的禁軍,為何還是一副沒有絲毫沒有打算打道回府歇着的樣子?反而是在夜色降臨後,越發的密集了起來。

時不時的能夠聽到稀里嘩啦的跑步聲,以及甲葉子嘩啦啦亂響的聲音,裹着數十名禁軍從街巷內穿過,同樣,也時不時的能夠看到,一些官員的馬車、轎子被禁軍護送到府門口。

大街上的一架馬車,同樣是被聲勢浩大的禁軍護送着,快速的向另外一條街巷內奔去,只是剛剛轉過彎,便被巷子里的另外一隊禁軍給攔了下來。

“什麼人?今夜此路不通?從別處繞路吧。”黑漆漆的巷子內,一個頗有威嚴的聲音響起。

車轅上的陶潛一手拿着韁繩,一邊看了看旁邊車轅上的禁軍,呵呵笑道:“有勞了,麻煩你去通報他們一聲。”

“陶員外放心,這些都是自己人,好說話。何況統領大人都下令了,這臨安城內,又豈能有您去不得地方?陶員外稍候,我這就過去亮明身份。”禁軍跳下車轅,往前走了幾步後便開始扯着嗓子自報家門。

隨着黑漆漆的巷子里的禁軍讓開一條道路,陶潛駕着馬車也終於是緩緩抵達謝深甫的府門口。

“葉老爺,到了。”陶潛對着車廂出聲道,不同於其他人對葉青葉大人的稱呼,陶員外即便是在對葉青的稱呼上,也是另闢蹊徑、獨樹一幟,就是要跟別人不一樣。

“讓巷子里的禁軍散了。”葉青跳下馬車,看了看黑漆漆的四周,唯獨眼前謝府緊閉的大門口,亮着兩盞昏暗的大燈籠。

“不會就這麼簡單吧?”陶潛跟身後的禁軍耳語了幾句,而後看着巷子里的禁軍緩緩消失後,有些不放心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