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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帶着讓人心情舒暢的涼風,輕輕拂過有些沉悶、寂靜的謝府,謝道清在前院來回不停的踱步,思索着如何能夠將今日之事兒,在祖父面前說的婉轉一些。

一隻手時不時的拍拍自己的額頭,特別是今日葉青輕輕敲了一下的地方,謝道清總是感覺,像是還殘留着葉青的指印一般,心頭總是會時不時的浮現葉青的笑容。

不遠處亮着燈光的書房內,時不時傳來謝深甫跟留正交談的聲音,同時還會伴隨着謝深甫的一些長嘆之聲。

獃獃的望着那亮着燈光的書房窗戶,隨着一陣漸漸清晰的寒暄聲,謝道清便看見,神色凝重的留正跟他的祖父一同從書房內走了出來,旁邊手提燈籠的下人,在謝深甫的吩咐下,帶着留正往府外行去。

留正走下那五階台階,轉身看着謝深甫,猶豫了下還是說道:“謝兄也不必過於憂心,大理寺卿畢再遇既然已知曉此事兒,想必明日便會有結果,一旦那邊有了結果,我便立刻親自前來告知謝兄。”

“有勞留大人了,謝某心裡真是感激不盡。”謝深甫的神色略顯疲憊,行禮對着留正說道。

留正默默的點點頭:“如此還望謝兄早做打算,既然臨安這邊動了手,紹興府那裡……怕是也不會安寧,謝兄要做好準備。”

謝深甫深以為然的點點頭,對着濃濃的夜色嘆口氣,沉重道:“我這就連夜給紹興去信,告訴棐伯在紹興要多加小心,絕不要中了奸人之計。”

留正再次默默無言的點點頭,而後這才跟着手提燈籠的謝府下人往府外行去。

雖然他貴為當今右相,但若是跟朝堂之上的史彌遠、韓侂胄比起來,可就是相差太遠了。

自任右相以來,留正不再像從前那般還會選擇站隊,也從來沒有想過去拉攏旁人為自己所用,所以如今朝堂之上,遍布的都是史彌遠跟韓侂胄的心腹,而他,在這個時候若是想要跟人家對抗,無異於是以卵擊石。

可也正是因為肩膀上的責任所在,讓他心裡很清楚,這個時候自己絕不能後退半步,不能撇下謝深甫這等剛正不阿的官員不聞不問,更不能任由着韓侂胄在朝堂之上打壓異己。

事情到了今日這般地步,謝深甫心裡頭也清楚,如今謝氏一門的橫禍,完全是因為自己這段時日在朝堂之上的平步青雲,觸動了某些人的利益。

獨自一個人走回到書房,剛剛在桌前坐下,想要整理着思緒,該如何寫信告訴自己的次子謝棐伯時,書房門口處響起了輕微的敲門聲,隨後自己那寶貝孫女的漂亮臉蛋悄悄的探了進來。

謝深甫原本愁雲密布的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慈愛的笑容,看着緩緩推門進來,手裡拿着茶水的孫女,和顏悅色道:“清兒,這麼晚還沒有休息。”

“爺爺……。”謝道清把手裡的茶水放到謝深甫順手的位置,看了看書桌上準備好的筆墨紙硯,心裡還是猶豫不知該如何開口。

“還在擔憂你爹的事情?”謝深甫的臉色掠過一絲無奈,繼續慈愛的微笑着道:“清兒如今已經長大了、懂事兒了。”

“爺爺……我……。”

“清兒放心吧,爺爺剛剛跟留大人商議過了,也已經再次委託大理寺的人去查找你父親的下落,快的話,明日就會有消息的。清兒不必過於憂心,也告訴你娘,朝廷自有朝廷之法度,絕不會草菅人命、亂殺忠良的。”謝深甫嘴上如此安慰着謝道清,但他心裡卻也是沒有多少底氣。

這件事兒明擺着就是衝著他來的,何況以韓侂胄多年來在朝堂上的手段,若是沒有確鑿的證據,或者說是沒有十足的把握的話,他們也絕不會這麼強硬的帶走謝渠伯、陳傅良的。

雖然朝廷有朝廷的法度,但這也是相對於他們這些忠於職守的臣子而言,對於像史彌遠、韓侂胄這般把持着朝堂的權臣來說,朝廷律法可就完全是他們清除異己的武器,而非是節制他們的律法。

“爺爺……孫女……孫女是有件事兒想要跟您說。”謝道清站在書桌前,一隻手下意識在桌面上划來划去。

“好,你說,爺爺洗耳恭聽。”謝深甫想要讓自己盡量顯得輕鬆一些,免得就像這兩日的府邸似的,總是給人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

“今日……今日我上街了……。”謝道清

鼓足勇氣說道。

“那很好啊,出去散散心,總比一直悶在家裡要好些,不過還是要注意安全,臨安城三教九流……。”

“爺爺,孫女今日碰見……碰見那天在一品樓碰見的那個葉大叔……葉大人了。”謝道清一不留神差點兒說漏了嘴。

“葉……葉大人?”謝深甫有些不確定的問道,這諾大的臨安城,怎麼會有如此湊巧的事情:“那他沒有為難你吧?”謝深甫終於是微微發現了一些自己寶貝孫女的異常,剛剛拿起毛筆的手呆在半空問道。

謝道清抬頭,看着謝深甫眼神里的關切,心頭一暖,而後搖了搖頭,道:“爺爺,我……我今日看見那葉大人後……求他幫我救救我爹了……。”

“你……簡直是胡鬧。”謝深甫手裡的毛筆在手裡吧嗒一下,掉在了雪白的紙張上,動了動嘴唇說道:“清兒,這是大人的事情,你怎可如此任意妄為……。”

“可那個葉大人答應了,他說暫時保證爹不會有性命之憂,還要我把話告訴您。”謝道清看着祖父只是不滿的哼了一聲,心頭的大石終於是徹底放下說道:“他說了,只要我把這話告訴您,您就會明白的。”

“人家會跟你一個黃毛丫頭說話?還答應保你父親暫時無虞?”謝道清本想責備,但在這個時候他又有些捨不得,畢竟,家裡發生的事情,本就是因為他的關係,如今孫女擔憂他父親,也是因為常人之孝,自己過於苛責反而顯得不妥了。

但無論如何,他都不太相信謝道清所說的話,堂堂一個幾乎不受朝廷節制北地梟雄,又怎麼會沒事兒無聊到搭理她這個小丫頭。

重重的嘆口氣,看着愁眉不展的寶貝孫女,謝深甫說道:“那日在涌金樓你也看見了,那位葉大人若是願意幫忙,你爹當時就不會被刑部帶走了。手握整個北地兵權,幾乎不受朝廷節制的這麼一個梟雄,雖然對不起朝廷、對不起聖上,但人家向來說話也是一言九鼎,若是像你所說這般反覆無常,又如何讓他的手下心服口服?何況……別說是你了,就是祖父親自去求,人家也未必會答應……。”

“爺爺。”謝道清有些不滿的加重了語氣,在謝深甫說話的時候,她心裡就一直在回想着葉青的一言一行,不管怎麼想,感覺都不像是騙她的。所以看着被她打斷話語的謝深甫,謝道清神情極為認真的說道:“我說的是真的,他真的答應了,真的讓我告訴您,說您聽了後便會明白的。”

謝深甫看着寶貝孫女認真的樣子,不由的搖頭苦笑着,而後繼續以慈愛的笑臉看着謝道清,道:“好好好,你見到他了,他也答應你了。那你跟爺爺說說,你是怎麼碰見他的,他又是怎麼答應你的?人家……為什麼會答應你這個小丫頭的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