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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里來,葉青幾乎是足不出府,甚至連前院都沒有去過幾次。

若不是為了感謝耶律乙薛一路護送着耶律月來到了京兆府,葉青恐怕便會一直陪在耶律月的身邊,要麼便是兩人默默的對着發獃,要麼便是彼此露出意味深長、甚至是有些心照不宣的笑容。

耶律月自從葉青回來後,最為明顯的變化便是寡言少語,對白純、紅樓等府里的丫鬟也是一樣,都保持着和善的態度,但不管是白純還是紅樓,都能夠感受到,眼前的耶律月就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空殼一般,彷彿靈魂被丟在了遼國一樣。

葉青三日里來,腦海里想的最多的便是:如果耶律月請求他幫她復國的話,自己該怎麼回答。

不過好在,即便是在耶律月那意味深長的笑容中,耶律月也從不曾開口提及過遼國一事兒,彷彿遼國依舊還存在於西域,也彷彿遼國滅亡的傷痛,已經被耶律月遺忘。

史彌遠、韓侂胄老奸巨猾,城府更是深沉無比,所以在這幾日里來,也並沒有找過一次葉青。

至於興慶侯李安全,這個時候心裡更是惴惴不安,葉青剛回到京兆府的那日慶功宴上,他藉著酒勁哭鬧一番的事情,在第二日酒醒後回想起來,讓李安全後悔的恨不得撞死在牆壁上算了。

所以這幾日來,一直提心弔膽的李安全,深怕葉青找他算那夜差點兒攪了慶功宴的賬,哪裡還敢主動來拜會葉青。

慶王趙愷、崇國公趙師淳,以及榮國公趙師夔,三人這三日來同樣是緊閉府門不待客,當然,他們三人之間的來往自然是不算在其中,之所以如此,誰都清楚,在元日熱鬧的長安城內,他們此時最為害怕的,便是史彌遠、韓侂胄的到訪。

這裡終究是北地,終究是葉青所掌的疆域,在葉青還未從延州前線回到長安時,慶王三人都不敢明目張胆的跟史彌遠、韓侂胄往來,如今隨着葉青回到長安城,三人則是恨不得跟史彌遠、韓侂胄二人,把界限再劃的清楚一些。

不管是這幾年一直身處北地的慶王還是崇國公,雖然他們這些年在北地出了不少力,也利用自己皇室宗親的身份跟影響力,幫葉青名正言順的穩定着北地的民心,但心裏面不知為何,總是無法十分理直氣壯的認定,如今的北地就是大宋朝廷的疆域,反而是隨着時間的推移,那種北地屬於葉青個人的感覺是越來越強烈、明顯。

這幾年來,更令慶王趙愷、崇國公趙師淳感到吃驚的是,隨着他們在北地安撫民心的差遣越發的深入,他們則是慢慢察覺到,在北地除了他們兩個宗室外,竟然還有……當年被金人俘虜至金國的好幾個宗室,在汴京路、山東路等地,幫葉青做着安撫民心的差遣。

“寧福帝姬趙珠、華福帝姬趙月、純福帝姬趙鈴、溫國公趙棟、儀國公趙桐、昌國公趙柄,還有寧國公趙訓共計七人,如今儀國公趙桐,於去年在開封病逝,其餘六人則如今還在各州府,俱是享國公之禮,在當地都是頗具威望,這幾年也是頗得民心。”崇國公趙師淳有些凝重的看着趙師夔跟趙愷,微微嘆口氣後道:“但還不是很清楚,他們在北地各州府一事兒,是否與葉青有關。自然,他們的身份我們也不能完全確定是真是假。”

榮國公趙師夔微微的點着頭,看了看沒有說話的慶王,而後嘆氣道:“不知兩位可還記得,當年葉青的第一份皇差……是為何事?”

“據說是高宗皇帝所差遣,而葉青也是因此才率着皇城司秘密北上,據說曾經去過泗州等地。”慶王此時才接話繼續道:“但這些都是當年高宗皇帝的私事,我們不能捕風捉影的懷疑,昌國公、寧福帝姬等人,便是那個時候葉青救下來的。何況……即便是葉青救下來的……。”慶王神色之間顯得有些無奈道:“可終究是我們宗室之人,眼下不管是在站在哪個角度,都不能苛責葉青才是。”

“自葉青掌皇城司以來,金人當年曾秘密兩次送宗室南渡,至於是何目的並不清楚,但這兩件事情卻是千真萬確。葉青也曾去過嘉興府,而後嘉興府就有當年金人使臣團的使臣失蹤。太上皇一直認為,泗州跟嘉興兩事兒,都跟葉青脫不了干係。”榮國公趙師夔,此次來京兆府自然是奉孤山太上皇的旨意而來。

而至於讓趙師夔來京兆府的真正目的,則是希望慶王跟崇國公能夠為皇家宗室、大宋江山着想,憑藉著他們跟葉青時間較長,知曉更多事

情的原因,能夠找到一些葉青不忠於朝廷的把柄。

北地疆域如今漸漸在葉青手裡越來越穩固,金人的反撲一直都未能夠再次越過黃河、衝破葉青的防線,所以隨着時間的推移,原本把北地當成燙手山芋不敢接的太上皇趙昚,也開始希望把北地疆域,在他有生之年內能夠真正的納入大宋的版圖內。

當年一登上皇位後的趙昚,一心便是想要北伐收復疆域,但奈何那時候的宋軍接連讓他失望,每次北伐要麼是戰敗於金人,要麼便是敗於自己人之間的內訌。

總之,趙昚北伐之事可謂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每一次都滿懷希望的北伐,而後每一次都是失望而歸。

趙昚絕不相信葉青對於宋廷的忠貞,即便是葉青他是真正忠於朝廷,但身為皇城司的統領,以及這麼多年來對淮南東路的把持,和對北地的掌控,無論如何都能夠很輕易的羅織到葉青的各種罪證。

不管是貪污還是枉法還是瀆職,甚至是謀逆等等罪名,在趙昚看來,以皇城司副統領起家的葉青,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的乾乾淨淨的沒有絲毫瑕疵。

所以唯一的困難便是,以如今葉青在北地的實力跟巨大影響力,有沒有人敢明目張胆的站出來彈劾葉青。

史彌遠也好,韓侂胄也罷,雖然在朝堂之上處處與葉青為難,每天都有御史、言官在彈劾葉青,但在趙昚眼裡,這兩人都不是真正為了朝廷而如此,完全是為了他們自身的利益以及權利野心,才會處處與葉青為難。

這當然是值得趙昚利用的重要一點兒,但正所謂:人老奸、馬老滑,如今早已經到垂暮之年的趙昚,在自知自己時日無多的情況下,卻是更想在趙宋宗室、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自知時日無多的前提下,相比於死來說,趙昚顯然更為在乎能夠在垂暮之年,為趙宋宗室做點兒事,在史書上留下讓後人膜拜的一筆。

所以趙昚寧願在自己臨死前得罪葉青,把其拉下馬,也不想讓史彌遠、韓侂胄專美於前,從而使得朝堂之上變成史、韓二人的朝堂。

當然,在趙昚看來,並沒有最壞或者是最為好的結果,到最後不管是他給葉青陪葬,還是葉青給他陪葬,其實都是他最終的目的。

葉青一死,北地自然而然的會回歸朝廷,金人如今顯然已經無力再渡黃河,以如今宋廷的富裕跟北地連戰連捷的信心,趙昚也相信,沒有了葉青的北地,完全可以守住金人的再次南下。